第七十五章 決勝之機

 “將軍，敵軍已從西、北兩方合圍而來，據斥候來報，兵力不下兩萬。”
　　殷蛟掀開簾帳時，便聽見一名校尉如此說。　　肅立案前的晏臣鳧見殷蛟出現，當即抱拳一禮。　　“太子。”　　“參見太子。”諸校尉紛紛行禮。　　殷蛟朝著他們抱拳還禮，上前兩步，詢問晏臣鳧外圍情況。　　晏臣鳧當即命熟悉情況的校尉將敵軍情況告知殷蛟。　　總的來說，這次對方看起來不是小打小鬧。因為斥候探明的敵軍數量已有兩萬，更別說還有可能隱藏在暗中的兵馬。　　聽完後，殷蛟眉頭緊鎖。　　按照他的猜測，成皋關這邊的兵力頂多六七萬，不可能一下子派出兩萬兵馬打襲擊戰才對。　　畢竟，按照他和臨淄王的猜想，成皋關在殷軍的戰略之中應該以防禦為主，其任務就是吸引臨淄軍主力攻打，進而拖住，給殷軍奇兵創造襲擊條件。　　在這種情況下，捨棄成皋關，選擇主動出擊和臨淄軍打正面兩軍廝殺，豈非有悖他們的戰略？　　畢竟，依靠成皋關，他們還有的打。可如果放棄守關隘，選擇主動出擊，臨淄軍十幾萬大軍能給他們一頓暴打。　　難道說，自己和臨淄王猜測的不對？　　不，這不可能。　　如果猜測是錯的，他們不會先主動出擊，然後又縮回成皋關，然後再出擊。　　這種毫無章法的腦殘式打法，絕不可能是殷室太尉能做出來的兵馬布置。　　那麼，他們此刻突然壓重兵主動出擊又是什麼意思？　　正想到這裡時，一名士兵突然走進來。　　“太子，將軍，南面出現敵軍，數量約莫兩萬。”　　嘶~　　帳內眾人輕輕吸口涼氣，殷軍動用四萬大軍主動出擊，這還是兩軍交手以來第一次遇見。　　“難道說，殷軍按捺不住，打算一戰決勝負？”一名校尉猜測。　　晏臣鳧沉著臉，一面佈置各校尉帶領兵馬去各個方向防守，一面暗自思索敵軍目的。　　殷蛟這個時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此前預估的沒錯，那麼成皋關這邊頂多七萬兵馬，一下子動用四萬兵馬，他們難道真打算放棄防守成皋關，主動尋求決戰？　　還是說，其實此前他和臨淄王猜測的都不對，鄒柳壓根就沒什麼奇兵，而是一直將十萬大軍放在成皋？　　現在，他打算打臨淄軍一個措手不及？　　想到這裡，殷蛟臉色變得越發陰鷙邪氣。　　他不喜歡這種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便在此時，晏臣鳧道：“太子，如今敵軍增兵，還請立即突圍去向大王請求調遣兵馬增援。”　　聞言，殷蛟心下明白對方這是想讓自己離開戰場。　　畢竟，殷軍這次來勢洶洶有些不對勁，依靠此地的兩萬兵馬對戰四萬敵軍，晏臣鳧不敢保證一定能護住殷蛟安危。　　因此，他希望殷蛟離開這裡。　　殷蛟正準備說話時，忽然捕捉到晏臣鳧所言的‘增援’二字。　　增援……主動出擊……放棄防守關隘……奇兵……　　想到這裡，殷蛟腦子裡面想到一種不可能的可能。　　會不會是臨淄軍這邊一直沒有全力攻打成皋關，被殷軍察覺或者是看破，令鄒柳找不到出手的機會，從而不敢派遣奇兵發起襲擊？　　而他又不能拖下去，所以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拼命一搏。　　即，命成皋關的殷軍放棄防守，全力出擊，攻打他們這支脫離主力，佯攻成皋關的臨淄軍。　　並且，以他們為威脅，迫使臨淄王派遣主力大軍過來解圍。乃至於，用成皋關的殷軍做出一副急不可耐，主動出擊尋求決戰的假象，進而引誘臨淄軍主力全數撲向成皋關。　　以此，給鄒柳那支奇兵創造機會？　　臨淄軍之前一直沒有全力以赴攻打成皋關，若是鄒柳有所察覺，那他這次派遣重兵前來圍攻，未嘗不是故意露出一個破綻。　　即，鄒柳‘認為’臨淄軍攻城毫無戰力，那正面戰場必然也毫無戰力。如此，他派遣主力前來尋求決戰，進而給臨淄王一個錯覺。　　那就是，來戰吧，我鄒柳不守城也能擊潰你！　　如此一來，臨淄王若是中計真的率領主力大軍前移，而後鄒柳忽然動用奇兵。　　那就極有可能被他襲擊後方。　　換而言之，如果殷蛟沒猜錯，那這次成皋關的殷軍主動出擊，就是鄒柳設下的一個陷阱。　　一旦主力大軍被吸引過來，鄒柳再動用奇兵襲擊臨淄軍大後方，燒掉臨淄軍糧草，那臨淄軍就完犢子了。　　臨淄軍和殷軍的最大不同在於，殷軍可以一直從關中獲得補給。但是臨淄軍可沒辦法一直從封國獲得補給。　　畢竟，殷軍背後站著朝廷，朝廷的實力是什麼？　　天下二十年承平的底蘊積累。　　而臨淄軍呢？　　臨淄國、魯國、郯國，三國數年積累放在一起，那也比不了朝廷。能一直順利打到現在，糧草從未出問題，已經是三國拼盡全力。　　而一旦被敵軍燒燬一次後勤糧草，軍心必然大亂。到那時，前期的所有獲得都將付諸東流。　　見殷蛟不為所動，晏臣鳧再度開口規勸。　　“太子，事不宜遲，你快出發吧。”　　那潛意思就是，你還是快走吧，你留下來若是有個萬一，那還了得。　　殷蛟深吸口氣，堅決搖頭。　　“不，我不能離開這裡。”　　“什麼？”晏臣鳧不明白，旋即瞪大眼，語氣嚴肅警告，“太子，此地兵馬由末將統率。出兵前，大王也令太子聽從末將調度，還請太子遵守軍令。此番軍情十萬火急，還請太子不要貽誤戰機。”　　殷蛟認真回覆他，“我不能走，你也不能退，我們必須死守！”　　如果這次真是鄒柳主動賣的破綻，那麼破敵的機會就在眼前。　　因為，不管鄒柳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暗中準備，這次對方壓重兵過來不是假的。　　他們放棄守城，選擇主動出擊打正面戰，這就是在放棄最大的優勢。　　只要這裡能一直守得住，敵軍打不破，只會進退兩難。　　在這種情況下，殷軍的選擇只有兩個。　　要麼，動用十萬大軍全力拔掉他們的營寨。這種情況的前提是，鄒柳沒有任何後手，他就是打算正面突破。　　如此一來，臨淄軍主力將不必有任何後顧之憂，可以全力以赴趕來，將十萬殷軍殲滅。　　畢竟，他們放棄守城，選擇主動出擊打正面戰，如何能打的過十幾萬臨淄大軍？　　除非鄒柳有萬夫不當之勇，姜太公在世之智，那就另當別論。　　除此之外，只要臨淄軍這邊正常發揮，必定能吃下這十萬殷軍。　　而第二種選擇則是，鄒柳立即動用他暗中的奇兵發起襲擊，意圖令臨淄軍首尾難顧，從而獲得勝利。　　但是，臨淄軍主力一直都沒前壓。再加上鄒柳的奇兵至多不過兩三萬，那就更不是十幾萬臨淄大軍的對手。　　因此，他還是得輸。　　若想要做到這一切，前提就是這裡必須守得住，令殷軍如鯁在喉。　　現在晏臣鳧這支兵馬是臨淄王擺在明面上的棋子，而從成皋關主動出擊的殷軍是鄒柳擺在明面上的棋子。　　只要晏臣鳧守得住，殷軍攻不破，鄒柳就得想別的法子。　　到那個時候，無論他是真的有奇兵襲擊臨淄軍後方，還是沒有奇兵，而是將成皋關的十萬大軍全部派出來，都代表著他的底牌會徹底被臨淄王看的乾乾淨淨。　　到那個時候，就是鄒柳兵敗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