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楚王起兵

 許久後，皇帝道：“殷蛟是一枚重要棋子，但朕認為，決定成敗的還是兵馬，不是殷蛟這枚棋子。不過，既然大將軍如此看待，朕便同意大將軍之請。”
　　“陛下放心，老臣會時刻盯著殷蛟。事若有變，會立即將其處決，不給臨淄王任何機會。”　　無論是對待反賊還是準備謀反的潛在反賊，殷室都不會有任何妥協。　　皇帝眉頭微不可查的蹙動一下，最後終究沒有多說什麼。　　如果可以，他其實不太想殺侄子。　　哪怕臨淄王將來有可能謀反。　　自殷室立國以來，可從未有兄弟相殘，戕害子侄的先例。　　儘管他們犯的是不赦之罪，要殺也得考慮幾分。　　想當年高皇帝殺投敵的武哀王滿門，天下尚且議論紛紛，何況今日呢。　　殺宗室兄弟的罵名，他可不想揹負啊。　　嬴政和項羽用實際行動告訴他，若天子濫殺無德，實在不妥。　　少頃，長安侯離去。天子又拿起那份皇太子的奏疏，沉思片刻，他輕輕吸口氣。　　或許，讓陳留王跟著離開，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惱怒。　　死士背後究竟是誰呢？　　楚逆，臨淄王，二者可能性都不大，還有誰會想看見殷蛟死呢？　　又或許，目標真的不是殷蛟，而是另有其人？　　忽然，他腦袋裡冒出一個念頭。　　會不會是殷蛟自己找人刺殺自己，想要以此達到某種目的呢？　　頓了頓，他將這個念頭打散。　　這，實在是異想天開。　　死士刺殺臨淄王太子一事，給本就漸漸沸騰的長安又添一把火。對幕後行兇者，各方議論紛紛，但始終沒有一個確切的對象。　　儘管，大多數認為楚王的可能性最大。　　“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臨淄王府室內，殷蛟捂著腹部傷口，看著剛剛送來的一份天子旨意，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沒有他猜測的那樣，天子再度派人將他保護起來。反而，他將會以大將軍親兵的身份，隨輔國大將軍長安侯前往陳留國。　　尼瑪，這和周興居那個狗東西的提議有什麼區別。　　自己折騰一圈，還得去陳留，看著朝廷威脅臨淄國出兵，看著自己作為人質，讓長安繼續拿捏臨淄？　　“這麼聰明嗎？”殷蛟微微苦笑。他感覺自己已經想盡辦法，可還是毫無作用。　　事情的發展，完全和他預想的不同。　　此番若能留在長安，還能給臨淄國拖延一點時間。可如果前往陳留國，那一切全都不由他做主了。　　道理很簡單，如果長安打得順利，楚國那邊就得完蛋。一旦楚國完蛋，下一個就是臨淄國。　　如果楚國打得順利，朝廷就會拿自己威脅臨淄國進攻楚國。　　無論是哪一條，臨淄國的未來都是一片慘淡。　　更深刻一點，將來臨淄國若是出兵不出力，叫朝廷給看出來，自己還是躲不過一死。　　無論怎麼樣，自己的小命都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被吹滅。　　可是，憑什麼！　　老子才是受害者！　　一念至此，殷蛟恨不得給那些玩弄他命運的傢伙撕得粉碎。　　殷蛟憤憤不平生氣之時，楚國也有一名男子正在北望。　　他正是高皇帝長子，楚王。　　當年隨高皇帝平項楚，因功封楚王，坐擁三郡之地，居南方伯主之位。　　曾經他也因先皇不立自己為嗣而耿耿於懷，可還是迫於天下大勢，選擇接受。　　對長安那個兄弟，他談不上有多忠誠，但從前也沒有真正考慮過造反這種事情。　　畢竟，朝廷的實力擺在那裡。　　可當他看見自己唯一的兒子屍體被送回來時。　　不造反？　　殷祁，我不殺你如何對得起我兒！　　這可是他唯一的兒子，現在居然被皇太子給活生生砸死了。　　沒有任何過錯的前提下，被人給殺了？　　這讓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他坐鎮江東拼死拼活鎮壓項氏餘孽，為的不就是給兒子留下一個大大的基業，享受富貴榮華麼。　　可現在，兒子死了，自己曾經做過的努力，流過的血，還有什麼意義？　　至於長安傳出的那些言辭，他壓根不在意。　　他只知道一點。　　兒子死了。　　是非對錯，在此刻，顯得無足輕重。　　“大王，此處風大，還是回屋吧。”國相唐何走到他身邊勸道。　　楚王沒有動，只是問他，“準備的如何？”　　唐何道：“三軍已準備就緒，糧秣也已出發，只等大王一聲令下。”　　“善。”楚王微微闔目。　　殷祁，你準備好，與寡人一決生死了麼！　　見楚王心意已決，唐何忍不住問道：“臨淄王那邊，真的不等等嗎？”　　“不必，寡人自有計較。”　　見此，唐何只能沉默。自王太子死後，大王便決定起兵。這期間，他們聯絡不少關東諸侯。　　尤其是臨淄王。　　只可惜，那邊因為殷蛟被困在長安遲疑不決。　　在唐何看來，如果臨淄王隨他們一同起兵，那才有勝算。　　大殷天授二十年八月初八，楚王於江東誓師起兵。　　發檄文歷數天子罪孽，痛斥儲君無德，屠戮宗室兄弟。　　而他，楚王，要以南方伯主身份，為高皇帝處決這等不孝子孫！　　沒等這個消息發酵，與楚國毗鄰的郢國大王慘遭暗殺，國尉景芮起兵響應，率軍北上，攻打九江。　　消息傳至長安，朝野震動。　　他們對楚王造反並不感到奇怪，畢竟人家兒子死在長安，有深仇大恨。　　可郢國怎會突發鉅變，讓景芮這個賊子竊取兵馬，響應楚國呢！　　此前，誰都沒有考慮過郢王。不是因為郢王沒實力，而是因為郢王一直都是朝廷的忠臣。在他們看來，楚王謀反，郢王必定會率軍阻攔，配合朝廷剿滅楚王。　　可他們從未考慮過，郢國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現在看來，只能說郢國的突變，必然和楚王有密不可分的聯繫。　　而失去郢王這支兵馬，朝廷在南方的掌控力幾乎在瞬間暴跌。　　整個南方，再也沒有力量能夠掣肘楚賊。　　朝廷雖說早已做好萬全的準備，但是真正得到楚王造反的確鑿消息，還是令絕大部分人震驚不已。　　因為，這是自殷室立國以來，第一次發生宗室諸侯王造反之事。　　而且，還是朝野公認的強藩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