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黑淵恐鯨
天維八iv，稍晚……
紅杉木共和國，脊脈。 可愛的小兔嘰聳動著灰色的鼻頭，在籠子裡啃食著一顆冰凍的堅果，它的大牙與堅固的外殼不斷碰撞，發出咔哧咔哧的異響。 突然，幾聲響動讓這隻灰兔困惑的抬起腦袋，它的腦容量實在是經不起更高級的思考動作了，閃爍著天真好奇的目光注視著籠子外面的一個圓形天池。 空氣中的孢子不斷變化著色澤，先是淡綠色，然後是淺黃色，最後深灰色，讓整個天池附近的空間都異常的迷離。 灰兔渾然不覺，繼續低頭啃食著堅果，顯然它更在乎眼前的食物而不是籠子外面的東西。 在巨大的“脊脈”中央，盤踞著一團無比巨碩的天帷之花，這隻色澤深紅的巨花是紅杉木共和國的首領“邙”。 溫暖的地脈溫泉不斷從地縫裡面湧出，沿著機械設施流淌著，充分浸泡著它的身體，讓邙顯得愜意萬分，活力充沛。 作為整個沃爾卡平原天維花族群的有力競爭者，邙時刻準備為這個國家創造新的擴張契機，而這個契機顯然到來了。 這麼想著，邙愈發感覺到飢腸轆轆，它把自己的“視線”緩緩轉向不懂事的灰兔，捕捉到了它的位置，邙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股獵殺衝動，肢體末端的荊棘末梢動了幾下，倒刺劃過空氣帶起一陣不小的漣漪。 天維花嚴重依賴感光器和紅外線捕捉物體，如果物體不移動，那麼天維花的感知能力就會減弱，雖然仍然難逃一死，但是如果籠子裡的灰兔這個時候能立刻停下動作，也許不會激起邙的殺戮慾望。 可惜啊，沒有擴充腦容量的動物是沒有前途的。 灰兔繼續啃食著堅果，終於吃到了白花花的果肉，此時根本不會理會籠子外的邙。 於是深紅巨花在幾分鐘後終於起身，捲起藤蔓和荊棘，把這隻被關在籠子裡的淘氣絨毛兔原地抓了起來。 這隻剛才還在籠子裡騷動不止的小動物立刻受到驚嚇，嘰嘰喳喳不停叫喚著，可惜面對這隻連五官都不知道在哪裡的巨大食肉花，它連求饒都不知道該對著哪裡…… 一圈圈藤蔓把灰兔纏繞成了一個球，隨後層層收緊，可憐的小灰兔只來得及發出“吱”的一聲，就被捏爆成一團血霧了，血液全都被這團巨大的藤蔓表面細小的，蚯蚓般的紅色植物纖毛所吸收，恐怖至極。 邙十分滿足的感受著一條生命的鮮美，隨後更多的紅色荊棘從它裂開的枝幹上延伸出來，轉瞬間穿刺了周圍上百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小動物，鮮血飛濺。 邙沒有花上半分鐘就全都將其吸成了乾屍，只剩下一副副乾癟的皮囊掛在枝幹末端，將其甩開。 很快，幾隻天維花從地上拱了過來，把籠子裡的乾屍打掃出去，另外幾隻長得很像是捕蠅草的天維花走了過來，用那形似釘耙的枝體清掃著地面，將這裡打掃的亮潔如新，然後將新的小動物關進了籠子裡。 一朵冰藍色的花走了進來，注視著在天池內泡溫泉的邙，這朵花名叫“藻衣”，在紅花民族國家裡面，它這朵藍花是一個異類，不過顯然這朵藍花很受眼前這位紅花總督的信任。 藻衣上前接觸邙，說道：“邙，從幾十年之前，脊脈地下的熱量就不再足以支撐我們的工廠了，我們很明顯需要新的地脈口，才能繼續建造地榕的計劃……” 邙噴出了一股信息素：“這樣勢必要跟其他國家開戰，其他地脈口都是有主之物。” 藻衣很人性化的用藤蔓在天上揮舞著，就像是嬰兒舉起手揮舞，勸說道：“我只是來通知你的，邙，我的冰花部隊已經越過了邊境，正式向翡翠樹冠的方向上前進了。” “只要我們能在對方反應過來前，殺死足夠多的花朵，就能從這條路直逼翡翠樹冠，冰花部隊不會受到極寒的影響，因此他們的戰鬥時間可以大大延長。” 邙動搖了，他還沒有下定決心挑起戰爭。 西邊的翡翠樹冠幾個世紀以來都是西部天維花的大城市，翡翠族也不是好惹的，他們幾乎每朵花都是矯健的獵手，可以在寒風凜凜的凍原例無虛發……他已經能想象到自己的部隊在天寒地凍的沃爾卡平原被敵軍開槍獵殺的景象了。 當然，這也不意味著紅杉木共和國就不打算擴張，恰恰相反，國內對於西邊的翡翠族早就積怨已久，雙方近期又在為邊境的金礦爆發衝突，只是在等待一個戰爭臨界點。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黑日”快來了。 幾個世紀以來，地脈的溫度都在急速下降，終有一天，這條源源不斷的地脈熱量不能再成為天維花的庇護所，他們必須藉助煤炭資源在這個天寒地凍的冰窟生活下去，顯然翡翠共和國境內的資源是天然的擴張方向。 邙猶豫一陣，還是說道：“藻衣，召回你的部隊，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我們可以在現在發起攻擊。” 藻衣顯然打算試探一下：“邙，翡翠族的主力據說都被調往西部去對抗黑日了，我們可以趁這個時候發起突襲，如果不行，我們也可以及時退回來，冰花部隊的機動性不是翡翠族能比得上的。” 邙無動於衷，默許了藻衣的冒進行為，這讓後者大喜過望。 …… …… 凌晨時分，朦朧的天光在橙紅色的曉霧當中破開一抹亮色，陰暗的沃爾卡平原上響起了炮火聲。沃爾卡平原熊熊燃燒的地平線正在隨著戰爭機器的律動而震顫。 空氣中傳來爆炸的巨響，翡翠共和國和紅杉木共和國的小規模邊境滲透戰拉開序幕，戰鼓已經擂響。 圍繞兩個植物國度之間的戰爭很可能決定未來沃爾卡平原的歸屬，紅杉木總督“邙”顯然打算一勞永逸的解決西邊的敵人，紅杉木共和國已經為此準備了多年，冰花部隊的試探性攻擊只是第一步。 以往對於天維花而言，“地脈”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誰擁有了“地脈”，誰就擁有了建立大規模聚居地的能力。 然而，隨著紅杉木共和國率先完成了工業革命，沸騰的燃燒鍋爐取代了星球地脈，讓他們第一次可以通過外物獲得足以抵抗極寒的能力，紅杉木族得以迅速擴張，他們的城市範圍開始迅速擴大。 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紅杉木共和國的冰花部隊攜帶先進的後膛定裝彈，而翡翠族的槍支仍然是老式的單發火藥槍，同時紅杉木族也開始使用第一種遠程野戰炮，可以發射用高爆炸藥推動的初代榴散彈，火焰噴射器也成為了他們的新式裝備。 巨大的樹榕正在天穹熊熊燃燒。 安潔莉娜從睏倦中甦醒，眼前依然是寒風呼嘯的極寒凍土苔原。 不過遠處的空氣飄來的都是濃郁的芳香，立刻將她的神經刺激的極為活絡，那是一種高能炸藥的味道。 蔡良有些怔愣，他看到幾隻全副武裝的機械冰花從不遠處的巨石後方鑽了出來，這些天維花明顯裝備精良。 那些披戴機械的藤蔓卷著幾枚小型的裝置，這些裝置設計精巧，結構也是一根長長的鐵管連接著幾個鐵匣，類似於人類的步槍。 雪風呼嘯，安潔莉娜立刻舉起了手中的奇點，對準了那兩隻武裝的機械冰花，準備射擊。 顯示器上出現了煙紫紫的話語：“那是紅杉木共和國的花。” “他們一定是開始進攻了。” 蔡良鬱悶的晃了晃腦袋：“開什麼玩笑，我們不可能參與當地土著之間的戰爭。” 安潔莉娜注視著那幾朵冰花朝著這個方向走來，聳了聳肩：“那怎麼辦，總不能看著他們動手吧？” 蔡良頷首：“我們可以避戰，我擔心到時候泰拉法庭跟我們安一個破壞文明罪，誰知道用奇點武器射殺土著會造成什麼後果。” 安潔莉娜抿了抿嘴，果斷舉起奇點裝備，朝著四周看了看：“那我們傳送走吧，你來選一個位置？” 蔡良看了看瞭望地圖，指向30公里外的一個空地：“這裡吧？” …… …… 一架希之翼戰鬥機竟然在這顆星球上受損了，簡直不可思議。 這顆星球已經有了巨大的征服價值，不只是希之翼空軍，陸海軍都在朝著這裡集結，李澄領袖要求陸軍必須奪取這顆星球，為了上面的一種資源。 無論天維八iv有什麼樣的怪物，所有東西都將在世界之翼的奇蹟科技下臣服。 兩架泰拉天鳥戰鬥轟炸機一前一後突入星球大氣層，隨後進入了低速模式。 在脫離亞光速的一瞬間，瀰漫在星球高空的熾熱大氣就讓託瓦尼浸泡在了烈焰的海洋內。 大量易燃氣體被實相尾流點燃，形成了壯觀的天火效應，迅猛的火焰吞噬了一切，將修長的飛機骨架埋入其中，遮住了兩名飛行員的視野。 “真難以想象，這裡的天空會著火。” 託瓦尼側過頭看了一下溫度計上的示數，窗外火焰翻騰，被天鳥戰機的固定翼盡數切開。 746c，託瓦尼心裡默讀了一下。 這個溫度雖不能觸及實相水晶鍍層的熔點，但是對於前工業時代的飛行器來說一定是致命的。 僚機飛行員奧爾杜斯打趣說道：“這顆星球的高空看來不適合飛行，內燃機會把不純的混合烷類氣體一起吸進去，然後製造出大煙花。” “那是前兩代的老技術了。”託瓦尼說。 奧爾杜斯回答道：“是啊，長官，但是那批二十年的老飛機甚至還沒生鏽呢。” “時間過得真快，我們的心態已經不一樣了。” 他的意思是泰拉並沒有多麼傲人的古老歷史，這顆常年冰封的苔原星球仍然足以令人生畏。 託瓦尼望了一眼雷達波段，微微皺起眉頭，快速打開了空軍戰術頻道，低聲說：“這裡是炎舞四號，呼叫螢閃恆星基地，已經進入天維八iv空域，傳感器捕捉到大量空中目標，正在執行空域掃蕩任務。” t.o.a.t調度組給出了回覆：“批准，炎舞四號，跟你的僚機一起用漫遊體殲滅目標範圍內的所有空中目標。” “海軍隨後會掩護工程小隊登陸，一定要確保天空無礙，我們在幾分鐘後會確認戰鬥機受損地點。” 奧爾杜斯聽到命令的第一瞬間就開始跟自己的長機同時轉向。 天鳥戰鬥機的驅動模式准許他們在半空中懸停，因此他們以一個較為平滑慢速的模式朝著西南角轉彎，然後爬升到了25000米的高空。 大量“風暴”奇點漫遊體已經在空間波雷達的指示下鎖定了大質量目標，隨後這些伴飛的漫遊體結束了無所事事的狀態。 這些鋼鐵造物在幾秒鐘之內開始加速，裹挾著恐怖的力量轟出，爆燃的實相烈焰在星球表面射出了一道閃爍不定的十字星，在上百公里之外都依稀可見。 託瓦尼迅速道：“鎖定目標，座標2337，攻擊方向4630，預計47秒後擊中目標。” 超過30枚恆星漫遊體飛向了遠方，這些如同小精靈般的無人機迅速前進，一路留下成片的火海。並且準確擊中了他們捕捉到的目標，那是摧棘帝國的“地脊樹榕”，一顆沿著遠古地脈延伸到幾千米天空的巨大古樹，這支奇蹟巨木被瞬間化為了熊熊火焰，轟然倒塌。 “確認命中。”奧爾杜斯滿意說道，他不明白是什麼傷害到了希之翼戰鬥機。 “正在執行制空權任務，等待新的打擊命令。” 託瓦尼看著僚機在雷達上的蹤跡，很快，他突然察覺出一股異樣，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周圍的聲音突然模糊起來。 一聲血墨般的鯨鳴。 這好像要炸開他的腦子似的，讓託瓦尼無比震驚，他大張著嘴巴，沉重而緩慢的的呼吸著，現在他知道是什麼傷害到希之翼飛行器了，他瘋狂對著通話器喊道： “總部，空間波雷達捕捉到一個巨大的質量反應，哦我的天啊，那玩意兒是行星級的，那是什麼東西？” 也正是在這一天，天維八iv的“黑日”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