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北極

 1121年，北極。
　　“初生”少女孤獨的行走在北極的暴風雪中，富有骨感的小手裡卻居然提著一隻北極熊的屍體，那北極熊已經放幹了血，在雪地裡拖出一條清晰的痕跡，明顯是被幹脆利落的一擊斷喉。　　這隻北極熊當然和八萬年前地球時期的北極熊不是一種動物，獠牙極其尖銳，上下顎發達，看起來兇惡無比，體表絨毛很少，一點都不可愛。泰拉時期的很多動物都跟地球時期的動物不太一樣。　　她已經忘記了時間，也許兩個月了，也許三個月了。　　她同樣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倒在茫茫的風雪中，她完全沒有了幾個月前那股自信滿滿的模樣。　　自從天空之眼出現後，一切都變了，海嗣再也無法隱藏下去，像是無助的魚兒一樣被草叉撈起來，跟其他海洋生物一樣被無情征服。　　現在，人類才能被稱為統治了這顆星球，在以前，邪魔、海嗣、人類，各自佔據了這顆星球三分之一的土地。　　短短三十年，泰拉人類用一場世界大戰和劇烈的社會變革飛速崛起，征服了這個世界，宣告了自己對這個星系主人般的地位。　　祁淺雨茫然的想著，扔掉了北極熊，這個賴以為生的食物，她有些累了。　　幾個月前，當那場席捲海底的災難到來，他們的藏身地也被攻擊了，笑魘立刻躲藏了起來，古堡之主被一枚風暴漫遊體砸碎了軀殼，連著殘渣被抓到了天上去。裡格爾生死未卜，海嗣也就此被消滅的無影無蹤。　　她跟笑魘勉強一路逃到了北極，其他人都已經死了，或者也無法露面，只能藏在這個世界的角落裡面瑟瑟發抖。　　身邊的微眼很可能還在注視著自己，不，它們就是在每時每刻注視著自己！　　為什麼那個控制天空之眼信息的ai看到自己之後，沒有下令殺死她？　　很顯然，應該是她人類的外表矇蔽了天空之眼系統背後的ai，讓他們感覺自己沒有威脅。　　畢竟祁淺雨深知，自己作為人形海嗣，她在天空之眼系統上線後一直規規矩矩，如果不加以檢測，在表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子，更何況有東海嗣王國這樣的地方，讓海嗣公民的存在也變得合理起來。　　祁淺雨暗暗苦笑，她身上的唐裝已經蒙上一層白茫茫的風雪，兩條白皙筆直的美腿暴露在外，也多虧海嗣初生的強大體質，她才沒在穿的這麼少甚至把大量皮膚裸露在外的情況下被凍死。　　在這場戰爭中，海嗣已經輸得一塌糊塗，哪還有什麼翻盤的機會。　　他們時時刻刻都在被監視的狀態，她一但表露出一丁點對希之翼公司的不敬……那就完了！　　大群本身也在物理意義上被毀滅了。　　最可怕的是，希之翼公司背後的外星文明還沒有出手，難以想象幻夢衛星上棲息的怪物還有什麼樣的手段。　　想到這裡，祁淺雨稍微嘆了口氣，把手上這把劍無聲無息的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這個時候她愈發像是是帶著古典東方美的炎國自刎前的女子了，表情悽美，如果有個畫師在旁邊用水墨作畫，一定能畫出一副流傳後世的美女自刎圖，可惜海嗣不懂這種藝術美罷了。　　大群已逝，自己的生命力也失去了海洋的加持，現在只要這把鋒利的古典長劍抹開脖子上的血管，她就能體會到死亡的感覺了，永遠長眠。　　而且再也不會有新的初生誕生，所有海嗣之間的意志被徹底切斷，節點只剩下自己了，這給她帶來了無盡的悲傷與孤獨，此後海嗣這個種族將從銀河徹底滅絕。　　就在這個時候，萬念俱灰的祁淺雨剛想切開自己的喉管，一股不甘心的怒火充斥著劇烈跳動的心臟。　　她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無比寶貴的片段。　　飛昇者！　　沒錯！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由她控制的海嗣在太空！　　祁淺雨臉上錯愕的表情一閃即逝，她怎麼能忘了呢，少女抑制住自己喊出聲的衝動，她的眼神明亮幾分，突然站起身，定了定神，深吸幾口氣，把自盡的想法從腦袋裡丟的一乾二淨。　　天空之眼系統絕不是無懈可擊的，它能監視泰拉的每一個角落，獲知所有信息，但是它還是沒辦法輕易的辨別人形海嗣，只要不暴露異常能力，自己就還是安全的。　　而飛昇者在太空中的進化速度異常之快，她有可能讓它重新繁殖出一支海嗣大軍……隱藏在太空裡，只要等待時機，海嗣還是能逃離太陽系。　　想到這裡，少女重新拾起信心，拖拽著北極熊的屍體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冰洞裡，那裡是他們建立的臨時基地。　　笑魘昏昏欲睡的靠在冰洞的牆邊，他已經受夠了這裡的冰天雪地，看到少女之後露出一個惡劣的表情：“這不是大人麼？”　　“怎麼，今天吃啥？”　　祁淺雨沒好氣的把北極熊的屍體摔在地上，倚靠在牆邊道：“下次你可以自己去捉食物。”　　笑魘一臉沉默，然後突然說：“……我們還是回泰拉大陸比較好，呆在北極更加危險。”　　“這裡有不少哥倫比亞考察隊，而且我們長期在這裡活動，難免不會有強盜感覺到我們可疑，有人時時刻刻盯著你，到時候強盜要是注意到，我們肯定會暴露。”　　“強盜”是他們兩個之間的暗語。　　暴露在天空之眼系統下，無論是說話還是寫字都是被監視的。　　他們的對話只能用這種抽象的話語，用“強盜”代指“希之翼”了，這能避免被天空之眼的ai審核發現異常。　　巨企時代，希之翼公司對言論的管控是全方位的，如果不想被上門送溫暖，就算是背後也不能偷偷說資本家的壞話了，微眼在盯著你。　　祁淺雨的語氣顯得猶豫萬分，眨了眨美麗的紅寶石般的眼睛：“不可能，回到泰拉大陸只會更加危險，強盜們會跟著我們。”　　“你還不知道吧，那名可惡的強盜頭子頒佈了常態化檢查標準，他們宛如有被迫害妄想症一般，每天都要在關卡上實時監測身體指標，避免出現偽裝的情況。”　　“強盜的預知手段也在加強，他們要占卜出我們的身份並不難。”　　笑魘不禁狂笑：“這下我們怎麼辦？難道要獻祭嗎？”　　兩人的加密通話十分離奇，讓人完全聽不懂，總之每個詞語都有一個對應的，只有他們之間能理解的意思，讓對話聽起來還沒什麼太大問題，無法引起注意。　　祁淺雨腦仁發漲，出去也是個死，等待也是個死，絕望的感覺瀰漫在胸膛間，她沒想到有一天能被人類逼成這樣。　　有一瞬間，她甚至有點羨慕伊比利亞被接納的海嗣了，至少他們不會被人類揮著武器追殺。　　“我們必須立刻想辦法逃出去，多呆一秒都是危險，到處都是強盜的眼線和監視。”　　祁淺雨說完這句話，有點心驚膽戰，她已經不抱著戰勝希之翼的幻想了，她現在只想逃出泰拉，遠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她也生怕剛才這句話被微眼聽出點兒別的意思，下一秒衝下來的風暴奇點漫遊體就會把自己烤熟。　　這種無形的精神壓力蔓延著。　　笑魘這個時候出聲調戲道：“晚上想吃燒烤嗎？”　　“淺雨，晚上給你來點海嗣串怎麼樣？”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