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書記員

 可莉莎穿著軍裝，坐在車廂靠窗的位置偏頭瞧著火車外的風景，鐵路從田野延伸而過，直通小鎮，從高盧的藍水房子到天上的白雲青天，五月的熱風沿窗吹入，形成了一副中陸小鎮的蔚然畫面。
　　從倫蒂尼姆通往後方的列車一票難求，能坐到這裡的大部分都是富豪、軍人家屬、或者一些傷員，車廂裡飄蕩著一股濃雪茄的氣味，維多利亞廣播公司的電臺裡播放著最新的戰況，來自炎國軍隊登陸伊奧大陸的許多消息。　　兩名士兵從她身邊走過：“協約國在伊奧登陸了，這是多線戰爭，維多利亞的失敗不能代表什麼，希之翼人也在北線打垮了薩爾貢大軍，下一個目標是烏薩斯。”　　“老兄，我們還沒失敗呢，倫蒂尼姆不會淪陷的，而且炎國人幫不了咱們。”　　可莉莎聽著這些話，心思完全不在這裡，她正想著該如何重返軍隊，羅伯特給她打了一個月的假期。　　但由於戰鬥接連不斷，列車供應緊張，她實際上五月中旬才開始返回後方。　　她一點都不想在後方待著，這會讓她感覺自己像個無所事事的白痴成天亂逛，一個女王在戰時能做的還有啥實在是想不出來，政府又不用她管，難道要成天演講嗎？　　可莉莎若有所思，胳膊上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槍眼，似乎是這個痕跡吸引了旁邊的年輕人，對方笑著攀談道：“您是軍官老爺嗎？”　　可莉莎吸了口氣，默默看向他沒有說話，一副高冷的表情。　　“肯定是的。”另一個站著的年輕菲林笑著附和道，他對這些似乎有所瞭解，“你看，肩膀上都是金質突擊臂章，坦克擊毀勳章……”　　“這是什麼，金獅鷲突擊獎章？我的天啊，你一定是一個戰爭英雄！”　　這兩個菲林青年瞬間變了臉色，帶著崇拜的眼神看向可莉莎，其中一個青年接著小心翼翼的問：“軍官老爺，您要到後方休假嗎？”　　可莉莎點點頭，在對方遞過來的紙上籤了名，雖然不是本名，但還是讓這兩個孩子開心了好一陣子。　　她心下一陣莫名其妙，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可光是幾個勳章就把他們看的兩眼發直，仔細看了一下，這兩個菲林的絨毛一個藍毛，一個紅毛，都是不太常見的顏色。　　那藍色菲林繼續說：“我其實不想離開倫蒂尼姆，我已經19歲了，但是我爸爸不同意我去軍隊，他說我是要繼承公司家業的人，不能去跟你們一起作戰。”　　紅色菲林也說：“野蠻的薩爾貢人一定會失敗的，對吧長官？”　　可莉莎回覆道：“肯定會的。”　　再之後，這兩個人一直問一些不相關的問題，比如軍隊裡怎麼打坦克，步兵怎麼進攻，還提出想摸一摸槍，雖然最後這一項被嚴詞拒絕了。　　列車到站後，這兩個菲林一臉開心的在途中下了車，可莉莎默默無言的轉過頭，四周又寂靜下來。說實話這些孩子沒去參戰還讓她好受點，這說明前線的老傢伙們還沒死光。　　這個時候，她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可莉莎不禁眨了眨眼，這個面孔實在是忘不太掉，絕對是她，這是個意外收穫。　　她看到一個阿斯蘭女孩爬過鐵軌，躡手躡腳的跑向站臺，灰頭土臉，出現在視野裡鬼鬼祟祟的。　　索菲，那個在平行世界裡跟布琉在一起的女人，可莉莎陷入沉思。　　簡單思考後，她冒著火車開走的風險，飛速跑下站臺，一把拉過那個阿斯蘭姑娘，對方露出驚慌的表情，可莉莎迅速把她拖走。　　天色漸晚，在小鎮某餐館。　　可莉莎拄著手，望向眼前狼吞虎嚥的阿斯蘭少女，微笑確認道：“你叫索菲，對嗎？”　　這穿著狼狽的女孩愣了一下，隨後憋紅了臉，有點為難的說：“不、不是……”　　這句話讓可莉莎震驚的看著她，第一反應是她認錯人，但是這張臉又讓她感覺異常熟悉，怎麼看都是那個毀滅世界裡的蜂群領袖，左思右想之後，她堅定的說：　　“你在說謊，我記人很厲害，我認識你，只是名字而已，你騙我沒什麼意義。”　　疑似索菲的阿斯蘭少女頓時有些驚慌的模樣，搖著手：“我沒……我沒偷東西！”　　可莉莎思忖起來，頓時明白這姑娘大概是一路逃荒過來的，沿途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簡單交談後，她才平靜下來。　　“你怎麼認識我？”再三確認可莉莎沒有抓她的心思後，索菲不禁遲疑說。　　“沒什麼，我這裡缺個人，從別人那裡聽到你的。”可莉莎道。　　“缺人？你是貴族？”索菲一下變得有些躊躇不安。　　可莉莎點頭：“嗯，你打算跟我走麼，我能給你一份工作，就在布洛塞宮，你要不要來當我的書記員呀……？”　　“我覺得你很合適。”　　索菲聞言一臉迷茫，由於太過直球，以至於索菲一時沉默下來，接受不能，用看人販子的眼神懷疑的盯著她，有貴族僱傭她，這根本不太可能吧？　　“布宮？那不是維皇住的地方……”索菲低低囁嚅道。　　“對，那裡還挺大的。”　　可莉莎自顧自的說著書記員要做的事情……索菲現在看起來就是一普通的放牛娃，既沒平行世界那種氣質，也沒蜂群領袖那種統御力。　　索菲在這個世界有什麼用還不一定，只不過可莉莎覺得，看見熟人還是拉一把比較好。　　“我不做，我……我還是……”索菲聽的尷尬無比，扯起破舊的裙子想要起身趕緊離開，這個傢伙多半不是什麼好人，有誰閒的沒事找自己給工作，這不是有病麼。　　腳下生風，眼看就要跑了。　　“哎！哎！”可莉莎眼神一驚，身體前傾趴在桌子上，以一個誇張的姿勢向前伸手抓她的胳膊，“別走！”　　“布宮管飯！”　　索菲一臉驚恐，哭的梨花帶雨，只好扯起嗓子就喊：　　“救命！”　　可莉莎大驚，看到周圍一群吃飯的壯漢紛紛轉過頭來，一下全都站起來了，好像排練過似的。　　趕緊轉身，拔槍。　　這些大漢又全都臉色一變，坐了下去。　　……　　“不好意思。”可莉莎擦著冷汗，給這個帶著紅色高帽子的警官努力解釋，自己不是強迫這姑娘跟自己走，只是提供一份工作，她還展示了自己的軍人證，證明自己不是瘋子，這警官才示意她趕緊離開，別再騷擾人家。　　後來，在輾轉幾次溝通後，索菲才勉強答應跟她走（其實還是管飯那句打動人）但是有條件是不能約束自由，於是可莉莎滿心歡喜的答應下來。表示可以給你一個小房，你愛在哪待著就在哪待著。　　反正她只是想著，能找到人就好，什麼時候如果讓兩個索菲見個面，那場面一定很有意思。　　錯過火車後，與既定的日程有了偏差，可莉莎只好租了一輛車，自己開車待著索菲，沿著小路朝永憶城開去。　　“你這些年都自己過日子？”可莉莎在路上跟她搭話，好奇於這個“蜂群聖女”的過去。　　“是啊。”索菲嘀咕幾句，扭頭看向汽車外的風景，路邊長著不少小花，“從威塞克斯人崛起以後，我家就搬家了。”　　“你是什麼貴族啊……我聽說女王不是把所有頭銜都收回了，你還能僱的起人？”　　索菲疑惑皺眉，沒想明白，然後陡然間似乎有點奇怪，“你是女王？”　　“對！”可莉莎一臉嚴肅的想要裝個b，可惜索菲似乎不怎麼意外，若有所思的瞧著她。　　“我聽說女王在前線，這是真的？”　　“當然。”　　“那你還挺厲害的，我只聽過古代有維皇親臨前線，那你要是死了該怎麼辦？”　　“……那就會成為史上的佳話不是嗎，過了幾百年還會有人紀念我親自扛槍。”　　索菲呼吸不禁急促起來，臉色發窘，媽呀這個好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