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唱片機

 一張唱片機裡放了新的唱片，那是幾年前，著名樂隊日落即逝（aus）在汐斯塔播放的歌曲《希望迴歸》
　　悠揚的旋律迴盪在道爾街二號的首相辦公室，查爾斯盯著唱片機，這個小玩意兒不禁讓他想到了這座城市的命運，唱片機連接著城市的廣播系統，讓倫蒂尼姆的所有人都能聽得到它的聲音。　　於是，戰爭加上了伴奏曲。　　“你也想點歌麼？菲利克斯？”查爾斯微笑著看向走進辦公室的工業大臣。　　菲利克斯輕笑一聲，把最新戰報整理好，放在了首相面前：“以女王陛下之名，您還是恪盡職守比較好。”　　戰報上面是如下消息……在2月18日及20日的戰鬥中：海布里區，死亡人數15732，奧裡希多艾克區，死亡8643人，恩迪爾區，死亡19643人，三大區域共計損失坦克277輛，38號城防炮被摧毀。　　查爾斯感慨不已，染血的字跡，染血的戰報。　　每一日，這個國家的精血都在飛速消耗，維多利亞上百年的底蘊，上百年的積累，都在這兩場戰爭中耗光了。　　要知道，倫蒂尼姆的四個集團軍，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是整個國家勒緊褲腰帶拉出來的東西，現在這幾百萬大軍就要在這填不滿的巷戰中灰飛煙滅了，都要拼光了。　　自四皇戰爭之後，他本以為維多利亞中陸霸主的位置會坐的更穩，可是情況急轉直下，現在敵人快要打到布洛塞宮了。　　薩爾貢軍團每天都在保持著五百米的推進速度，他竟然無計可施。　　“首相大人，您還是不打算撤離麼？”菲利克斯什麼也沒說，只是問了一句。　　“不，菲利克斯。”　　查爾斯拒絕道，看向窗外充滿戰爭氣息的城市，呼出一口悶氣。　　“這座城市是一個巨大的墳場。”　　“它將埋葬我們，亦或敵人。”　　菲利克斯能理解他的想法，於是頗為幽默的說：“當敵人把你從這裡抬出去的時候，希望還能是完整的。”　　“沒關係。”查爾斯指了指自己的打火機，“我會自己把自己燒成灰。”　　“在皇家戴爾區淪陷之前，誰也別想說倫蒂尼姆完蛋了！”　　……　　海布里區，加藤街戰場。　　揚聲器裡傳來了《希望迴歸》傳來了歌手frost的聲音，只不過沒什麼人有心情欣賞，士兵們在廢墟里繼續戰鬥，不分晝夜。　　在佈滿灰塵的房間裡，一番對射後，兩敗俱傷。　　安比爾感覺一顆7.62mm子彈撞進了自己的身體，這股衝擊力帶著她衝了出去，對方打的又快又準，直接透過牆壁擊中了她。　　連身上的戰術背心也不能阻擋致命的子彈，子彈鑽入肩膀，從另外一邊穿出來，威力何其之大，在肩膀內翻滾，帶出一簇蓬鬆的血肉。　　她掙扎了幾下，半邊身子幾乎一下失去知覺摔倒在地，撲打起一抹灰塵，她只能靠著意志力頑強的挪到門口，隨後緩慢的呼吸著，搖晃著站起身。　　至於可莉莎，這發近距離入射的7.92毫米口徑的子彈同樣讓她也失去行動力。　　子彈徑直穿過軀幹，擦著肺部划過去，她也感覺身體陡然間沉重起來，半點都動彈不得，只剩下兩隻眼睛還緊緊的盯著對方。　　已經分出勝負了，這種傷勢不可能再站起來。　　安比爾咬了咬牙，想要趁這個機會殺了她，但是受傷的肩膀已經沒法抬起步槍，搖搖晃晃單手開了兩槍，竟然一發都沒打中。　　而且樓下似乎傳來了新的動靜，應該還有其他維多利亞人在附近，安比爾只好遺憾的放棄了鏖戰下去的想法，匆忙的從缺口處離開，留下了身後正滾滾淌血的菲林和自己的野戰電臺。　　可莉莎昏昏沉沉的掙扎一下，緊急扯出止血帶給傷口包紮固定，滿手都是自己的鮮血，這個刺激的畫面換做平常人已經麻爪了，她拉緊止血帶，靠在牆壁上均勻的呼吸著，吃力的對著通訊器開口：　　“路易斯，她往下面跑了！攔住她！”　　“長官，你還好嗎？”路易斯忙問。　　“不太好，我中彈了。”可莉莎臉色難看。　　“你居然中彈了？！”　　“這個人很厲害，提前埋設了一個法術，而且還在樓里布置了詭雷，別中招了。”　　……　　安比爾彷徨的走在街上，天已經亮了，一輪天蠍空軍的飛機從頭頂飛過，扔下無數炸彈。　　她看到四面八方重新展開進攻，拉特蘭人、謝拉格人、米諾斯人、薩爾貢人的鮮血在這個大熔爐裡面繼續攪拌，在每一棟無趣的房屋上演潑墨淋漓的鮮血話劇。　　走到昨夜那個漏風的掩體背後，安比爾愣在原地，迷茫的撲倒上前，用力拍了拍菲爾的臉。　　她眉頭緊皺，臉色煞白，呼吸微弱不已，菲爾的眼睛難過的睜開了一條縫隙。　　“安比爾……？”　　“別怕，沒事了，我在這裡。”　　安比爾拿出那管珍貴的源石抑制劑，對準了她的靜脈全數推入……　　“你昨天晚上肯定很艱難。”菲爾笑了笑，扯動了傷口讓她侷促不安的動了幾下。　　耳邊傳來歌聲，安比爾默默無言的背起菲爾，艱難的朝著後方走去。　　在她們背後，炮火蔓延。　　……　　中尉以為他已經不會再被世界大戰觸動了，在核彈轟炸，生化武器，毒氣彈，細菌轟炸，源石汙染，饑荒人相食……等等等等的蹂躪之後，他都已經快對這些殘酷習以為常了。　　但是中尉突然發現自己還是錯了，小瞧了下限中的下限。　　當看到薩爾貢的克隆士兵大搖大擺的走在大街上，對一切熟視無睹，他開始懷疑泰拉是不是有必要被救贖，這個世界，這個物種沒救了。　　“你別告訴我……這是真的。”中尉有氣無力的開口說道，多麼希望這是個騙局。　　達達哈德微微點頭，介紹起“博德”，這幾個人都叫博德，沙希博士也禁止給他的造物改名，於是整支狂暴蠍第三連的士兵都叫這個名字，他們從頭髮梢到尾巴尖都長的差不多，全身上下除了dna變異，基本上都是相同的。　　“博士把自己死去的父親克隆了，並且喚他們叫兒子，這些製造人也願意叫博士為爸爸。”　　達達哈德如此戲謔的說道，頗有一番黑色幽默。　　“他們會幫我們擊退維多利亞人的反擊，希之翼人別想得逞，帝國必將勝利。”　　中尉聽完有種想嘔吐的感覺，腦子裡轟鳴一片，這是何其令人作嘔的關係，一種恐怖谷效應湧上腦袋，他噁心的低低說出一個詞。　　“怪物。”　　達達哈德無所謂的笑了笑。　　“那也是我們的怪物。”　　“只要是站我們這邊的，哪怕是惡魔都是好的，如果我們下了地獄，那麼惡魔都需要在世界大戰之間站隊！”　　“好好適應吧，指揮這些士兵，中尉。”　　達達哈德拍了拍中尉的肩膀，長生軍的目標有很多，三號源導反應堆只是其中一個。　　中尉深吸幾口氣，忍住噁心，跟“博德”打起招呼，但是對方沒什麼反應，一雙靜黑色的眼睛沒有靈氣，像是渾濁的玻璃珠，果然不是正常人。　　中尉感慨一聲，看著無數狂暴蠍投入戰鬥，跟著巷戰小隊一同前進，在天空，天蠍空軍正在前進，地面上的裝甲部隊也在穿插，一切在他的腦海中變成了壯觀的宏觀畫面，帶給他無盡的思索。　　“進攻吧，奪回這個街區。”　　一聲令下，無數狂暴蠍衝向街區陣地，而在廢墟的盡頭，中尉只看到了一種道德底線的末日，那似乎是未來的無盡黯淡。　　……　　“格雷爾……”　　慕斯默默抽泣著，嘴裡嘟噥著，這是最糟糕的一天清晨。　　她在漫無目的的遊蕩著，成為了一具行屍走肉，滿腦袋都是昨天晚上格雷爾的慘劇，如果不是自己要出去，也許那個時候他就不會被抓呢……？　　一股極其自責的情緒爬上腦海，格雷爾會在蛋糕店照顧自己，格雷爾會在孤獨的時候陪她說話，格雷爾會在黑夜幫她取暖，在難過的時候給她講笑話聽，還會一直陪著自己，他明明說過要照顧自己到戰爭結束的時候，他們心照不宣，只是沒有表明心意而已，明明一切都開始好轉了。　　現在，他被抓走了，而自己只能苟活。　　撲通。　　慕斯走不動了，一頭倒在了黑雪裡，從眼眶流下來兩行淚水，她覺得也許在這裡結束會比較好，現在她孤身一人了，但這場漫長的戰爭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一張唱片機在緩緩放映著歌曲，慕斯的胸膛上下起伏，在這個平靜的世界裡獨自待著。　　她發現，自己沒有勇氣去自殺。　　但也沒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這比什麼都來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