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酌文川 作品

222.仇恨的種子

 五月,大炎皇閣內部的忙碌可見一斑,到了晌午,竟然沒有一個人離開崗位。
  戰時徵召令的起草已經進入尾聲,很快有成千上萬的炎國小夥子會因為這道命令走上北線戰場。  陳嶺有點無奈,他覺得這場戰爭對於大炎來說沒有太大意義,犧牲大於收穫,特別是東陸帝國不太可能從同盟國手裡獲得什麼土地。  但是對於瀛州之恥,又不能放任不管,真是兩難。  炎京,九龍宮外。  萊塔尼亞在北線戰局不利,薩爾貢軍隊正在向伯恩施坦因大區前進,同時黑森領也被納入了秋風火箭炮的攻擊範圍,維羅納遭遇危機。  薩卡茲軍隊已經向西支援了,不過東陸帝國也被要求配合協約國發起反擊。  不只是炎國—東國海軍正在為協約國奮戰,她的陸軍也不例外。  魏鈺今天在皇閣上提出了主動發起進攻的方案,聲稱要發動六個柱軍,配合協約國軍隊突破東波利亞防線。  於是這個方案被皇閣來回討論了幾天,總參謀部都發表了意見,剩下的就是這些文官的看法了。  崇瀚明只好站在這裡,簡單朝皇閣眾人闡述了戰役方案:“尚蜀柱軍會從徵北城(切爾諾伯格)出發,而夕南柱軍和衛柱軍團會從三丘山出發,發起一次猛攻,攻下布拉捷斯克並威脅烏薩斯第三集團軍的側翼。”  “我們要在這裡打垮同盟國軍隊,跨越東波利亞西部,然後從冰雪之地推進到薩米地帶,如果可能,我們要嘗試殲滅烏薩斯人的主力。”  “如果想完成計劃,我們在八月要在東波利亞部署350萬人。”  崇瀚明帶著很不耐煩的語氣說完這些話,實際上,他是很不喜歡皇閣這些喜歡指手畫腳的文官,如果不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他根本不會來這裡。  炎國皇閣與新軍的矛盾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由於總參謀部的存在,陸軍的作戰計劃很大程度上交由總參謀部制定,但是需要呈遞皇閣審批通過。  魏鈺通過這種方式控制帝國柱軍,不過有一個問題,就是總參謀部希望能夠擴大權力,儘可能減少京師對部隊的控制,這些喜歡教人做事的外行人太討厭了。  當然,理想很豐滿,現實仍然是皇閣掌控著軍隊的指揮權,總參謀部的提議需要被皇閣再三修改,才能執行下去。  魏鈺看向諸位大臣,淡淡道:“北線的兵力將被維持在六個柱軍,我們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繼續增兵了,需要至少三個月的訓練時間。”這句話相當於否定了崇瀚明的提議。  崇瀚明惱了,他質問道:“如果兵力不能達到計劃數字,我沒有辦法完成進攻計劃。”  魏鈺思索片刻:“所以你要修改計劃,用當前六個野戰軍的兵力,打出一個不錯的結果。”  崇瀚明愣了愣,他心裡十分不舒服,誰都知道北線兵力短缺的原因是有64個師被派到東和洋上去了。  “我不支持。”他收了收心思,正色道:“陸軍應該得到優先的後勤和裝備支持,不然北線如果出現大潰敗,這場戰爭會燃燒到帝國本土。”  魏鈺臉色難看,怒視了崇瀚明一眼,他在這裡主張陸軍優先就是在反對他的政策,畢竟是他下令優先供給海軍的。  崇瀚明心下冷笑幾聲,任由對方帶著怨氣,心想你在這裡瞪誰,反正我不怕你。  見四周的人七嘴八舌,有支持陸軍優先的,也有支持海軍的。陳策無奈極了,不打算說話解圍,反正自己不管說什麼都會被當成耳旁風。  陳嶺很機智,看了一眼叔父,陳策經常教導他,在這裡不要得罪任何人,所以他也不打算參與辯論,現在情況還不明朗,不是站隊的時候。  誰都看出朝堂上氣氛僵硬,爭吵很快開始了,一些人支持崇瀚明,一些人支持魏鈺,顯然支持魏鈺的更多一些,於是海軍優先的被政策維持了。最後氣的崇瀚明破口大罵,讓所有人都十分震撼,他居然把槍拍在了桌子上。  “你記住魏鈺,未來北線的浴血奮戰的大炎將士若死傷慘重,那就全都是你今天做的決定所導致的!”  魏鈺臉色難看,頓時黑了下來:“皇閣政策不用你來評價,元帥。”  看著罵罵咧咧的崇瀚明離開,陳策懷揣心事,暗暗腹誹。  他也總是覺得在東和洋上尋求艦隊決戰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哪有一邊打海戰,一邊還要急著開啟大型戰役的,而且兩線作戰對目前炎國後勤的負擔有些過大了,他們還要額外支援協約國盟友。  魏鈺這麼著急,實在是有點奇怪,大概是覺得他們可以趁機控制東波利亞?陳策百思不得其解。  伺候老魏家這幾個傢伙,真是烏煙瘴氣,心累身累。  另外一邊,外交官邵良心中意外,左顧右盼,瞥了一眼旁邊的寧辭秋,發現她也不說話,於是湊近了一些,小聲耳語:  “辭秋,你確定不勸一勸魏鈺?”  “實在是沒有必要那麼拼命進攻,還要陸軍上去拼命,太過火了……我們對烏薩斯防線實在是沒有興趣,打下那片冰天雪地有什麼用?”  寧辭秋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扭過頭來臉色一黑,道:“魏鈺決定的事情,我勸個屁。”  “反正不管我說什麼,魏鈺都會覺得我屁話連篇,我們還是做好禮部的事情算了。”  邵良無話可說:“……”  在他的左邊,坐立不安的王興有點心裡犯嘀咕,用手指戳了戳旁邊的陳嶺:“哎哎,之前我跟魏鈺說過,希望他把重點放在海軍上。”  “但是看現在這個樣子,他們之間打成這樣,崇元帥要是事後知道這件事,該不會埋怨我吧?”  陳嶺心下奇怪:“你又不在他那裡做事,你怕他做什麼?”  王興略有尷尬,嘀咕道:“總歸是麻煩。”  另外一邊,大學士荀輝心裡蛋疼無比,昨天他喝酒喝多了,今天就被通知開會,結果頭疼的十分厲害,壓根就沒聽清魏鈺在說什麼。  魏鈺還偏偏就問到了他,目光悠長:“荀長官,民轉軍工作和戰時食品法案的推進情況怎麼樣?”  “啊……啊?”酒氣未消的荀輝一臉懵逼,這兩天戶部都沒什麼大事情,就是做做戰備工作,生產也輪不到自己管,怎麼就談到自己了?  他只好伸手指向旁邊的崔伯瑜,不假思索道:“皇閣總長,我跟他意見一樣。”  這話一出,宮殿頓時寂靜下來……  所有人都尷尬到說不出話,崔伯瑜目光顫動,臉頰害臊,實在是看不下去的捂住嘴小聲道:  “荀大人,我還沒說話呢。”  荀輝頓時感覺一陣清醒,牙齒打顫:“……”  “荀輝!老是讓你少喝點,你就是不聽!”魏鈺嘆了口氣,心裡也清楚內閣這幫老夥計沒一個認真對待領導開會的,只好揮手示意他們都可以離開了,自己呆呆的望著世界地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第二天一大清早,收音機裡就傳來了帝國總署的消息,偉大的炎國軍隊已經從東國開入了烏薩斯地區,從西部徵北城傳來了各種各樣的好消息,正如他所料,從這裡聽到的內容是不會有壞消息的。  陳策用勺子輕輕攪拌著茶水,放下了手中的九龍日報,與朋友聊著最近的事情,“聯合艦隊要是在海上一戰折損,我們就沒有任何底氣能繼續跟薩爾貢在海面抗衡了,而且協約國可能也會因此失去對炎國的依賴。”  “你們都清楚,我們的艦隊不是薩爾貢的對手,為什麼魏鈺要用這麼一種著急的方式,讓東國和炎國都這樣疲憊的參戰,我們完全可以坐在幕後,而不是走上前臺。而且打贏薩爾貢海軍只能便宜了薩卡茲人。”  寧辭秋若有所思,她知道魏鈺那些年所受的痛苦,也能理解他想為帝國鋪築的道路,開口道:“皇閣打定主意,只要在海上一戰擊敗薩爾貢人,通往北斯特蘭的大門就會打開,這並不是一種投機行為。”  “這是一封給協約國的投名狀,如果我們做到這點,聯合帝國就能在戰後世界成為整個東陸的權力中心,逼迫薩卡茲帝國在波尼問題上讓步。”  陳策聳了聳肩,他這段時間都在為恢復與希之翼的關係奔波:“希之翼人不支持我們,領袖的態度比你想象的要冷淡的多,你指望李澄在波尼問題上給炎國站樁真是想的太多了。”  “辭秋,我真的覺得這是個蠢主意。”  寧辭秋看著他抿了一口茶杯,今天她有些偏頭痛,臉上忽然笑眯眯的:“你知道瀛州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每個炎國人都想給那場恥辱的敗仗復仇,我想這才是皇閣能下定決心參戰的原因,不為了別的東西,就為了給我們那以前被徹底付之一炬的自尊心復仇……”  陳策啞然,他想起自己路過徵兵處的時候,那些青年眼裡閃爍著的火焰,這大概就是戰爭的起源了。  也就在這一天,東和洋海戰的結果傳了回來……  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