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個現場
程無雙不理他，心想：大青嶺我都過來了，還怕沙漠不成。
眼見勸說無效，燕順兒一個飛身，橫在黑驢前，擋住去路。這一飛動作太大，騰起了好大一陣灰塵。
黑驢叫燕順這一跪嚇得不輕，驢頭高高昂起，前足蹬離了地面一尺多高。
這一跳，連帶著驢背上的程無雙也狠狠地顛跛了一下，程無雙雙手攥緊韁繩，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看著地上的燕順兒惱怒道：“你幹什麼？”
燕順兒抬頭看著程無雙，滿臉委屈和倔強，站起來，挺在黑驢面前，擺出一副絕不會退讓的樣子。那黑驢看了，生怕他會撲過來，忙扭頭看向另一邊。
程無雙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去燕王府？”
燕順兒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程無雙在驢背上直起身子，舉目望向遠方，然後慢慢說道：“燕順兒，你現在可是糧隊裡唯一的倖存者和整個事件的目擊者，你又偏不湊巧看到了些不該看到的東西。燕王知道了是一定要抓你的，對不？你竟然還要我先去見燕王？我想不通。”
燕順兒一愣，臉上猛然閃過一絲驚懼，失聲道：“上官，現在只有你知道這件事啊，你可不能......”
“我知道你是相信我才跟我說的，但我也有我的差使，不可能一直為你保密。你帶我去現場，咱們把這事查清了，你好交差，我也好交差。你現在讓我去見燕王，自己倒躲一邊，我會有那麼傻？燕書吏，現在只有我能保你，你倒把我往火坑裡推！我醜話說到前頭，到了王府，你的話我原般不動地都會跟燕王講，你自己看著辦吧。”
燕順兒此刻就是再固執，也聽懂了程無雙的意思，他讓開了路，走到一旁，牽著驢頭，無奈說道：“也只有這樣了，我現在就帶您去截殺現場！”
“嗯，這才像話嘛！”程無雙雙手交叉置於胸前，得意地看著燕順兒。
就這樣燕順兒在前牽著繩，程無雙在後騎著驢，一男一女，一前一後，先是沿官道走到了長脊嶺，然後又越過長脊嶺進入沙漠。
沙漠裡黃沙滾滾，高大起伏的沙丘連綿不絕。程無雙走過大青嶺，感受過溼冷，現在爬沙丘，太陽頂天，又感受了乾熱，這外出公幹的美差，她是再也不會搶著幹了。
“大人，現在是早晨，沙漠裡一天之中最適宜的趕路的時候，再過一個時辰，我們就只能歇著了。”
燕順兒在前面牽著驢，回頭對程無雙說道。程無雙沒理他，她現在沒有驢坐。
黑驢揹著好幾個大水囊，好幾袋乾糧和黑豆，長長的耳朵耷拉著，指向地面，四條腿一頓一頓地邁著步子。
燕順兒揮手擦了擦汗，程無雙用手遮住烈日光說道：“燕書吏休息一下吧，我覺得現在就要死人啦。”
燕順兒認真地說道：“還可以再走一會兒，翻過那座小沙丘就到了！”
程無雙無奈，怎麼說都是自己堅持要來的，總不能先洩了氣吧。
燕順兒拿起水杯，擰開水囊，接了滿滿一杯遞給程無雙：“上官先喝口水，歇一歇，再翻吧。”
程無雙接過杯子，喝了半杯，又把另外半杯遞了回去：“你也喝點。”
燕順兒笑著接過，喝光了水杯，看著程無雙說：“還未請教上官名諱？”
“姓程，名無雙！”
“啊？程無雙？”燕順兒驚訝得重複了一遍，又輕輕搖了搖頭。
“你搖頭做什麼？！”程無雙厲聲問道。
“上官，我沒有啊，我搖了嗎？”燕順兒把水杯放回行囊，裝作不知的樣子，繼續爬沙丘了。
“你最好是沒有！”程無雙追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
此後，兩人便一言不發，直到快到沙丘頂部時，燕順兒才回頭對程無雙說：“程大人，沙丘下就是我們和狼騎第一次遭遇的地方了。”
程無雙微微點了點頭。
已經二十多天過去了，現場到底還會殘留多少痕跡呢?
程無雙緊趕幾步，隨著燕順兒的腳印踏上沙丘之頂。駐足望去，沙丘之下只有一條平坦的沙土路，路旁是炙熱的黃沙，一匹馬，一個人的影子都沒有。
程無雙憤怒地轉過頭，兩眼射出兇光，扎向燕順兒。
燕順兒一臉滿不在乎，兩手一攤，雙肩一聳，一副就是這樣子，我也沒辦法的表情。
“這就是截殺現場？”程無雙還是忍不住開口質問。
“嗯。”燕順兒輕描淡寫地回道。
程無雙感覺受到了侮辱，她衝到燕順兒跟前，挺胸抬頭，瞪著他，右手猛地指著沙丘下面：“人呢？車呢？糧食呢？總不會被大風吹走了吧！”
燕順兒忽然哈哈笑了，笑得前仰後翻，笑得捂著肚子，笑到掉出眼淚。
程無雙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燕順兒過了好一陣，終於笑夠了，才抹掉眼角的淚水說道：“程大人，你是真不懂啊。狼騎是追著、耗了我們幾天幾夜後，才最後開始屠殺的。”
程無雙托腮想了會，抬頭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雖然在這裡撞上了狼騎，但並沒有立即遭到攻擊？”
“攻擊是一直持續的，但屠殺是最後才開始，就像一個人被慢慢地放血，然後才喪命。”
“......”
“當時，我們身強體健，士氣高漲，帶隊的隊官根本不把狼騎放在眼裡，令兵士出列站在糧隊與狼騎之間，保護糧車繼續趕路。”
“這個隊官一看就沒到過西北，沒見識過狼騎的厲害。狼騎會讓狼抓獵物一樣，不停地追趕、騷擾你，讓你不能睡覺，不能吃飯，最後崩潰。我告訴那隊官，最好原地紮營，大車環繞，人居其間，輪流值崗放哨，跟他們耗！”
程無雙搖頭道：“那隊官急著運糧，況且這裡離下個驛站也不是太遠，他是不會聽你的”。
“五十里還不遠嗎，這可是在沙漠裡，你等下和我一起下到沙路上走走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