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妙玉在櫳翠庵被盜賊迷暈後劫走(第2頁)
賈璉一聽,立刻叫來賈芸,賈芸也趕緊跪下聽命。賈璉責問賈芸:“你見老爺的時候,怎麼沒告訴他周瑞乾兒子做賊被包勇打死的事情?”賈芸解釋說:“守夜的人說長得像他,但我不確定,所以沒敢說。”賈璉氣得直罵:“你個糊塗蛋!你要是說了,我就可以帶上週瑞來確認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嗎?”林之孝趕緊說:“現在衙門已經把屍體放在市口讓人認領了。”賈璉更氣了:“真是個糊塗蛋?誰家的人做了賊,被打死了,還要賠償命嗎?”林之孝說:“這不用別人認,我就能認出來是他。”
賈璉一聽,心想:“對啊,我記得珍大爺那一年要打的確實是周瑞家的人。”林之孝又說:“他和鮑二打架,爺還見過呢。”賈璉聽了更生氣,想打守夜的人。林之孝趕緊求情:“二爺,求您息怒。那些守夜的人,我們派的,他們敢偷懶嗎?只是咱們府上的規矩,三門裡一個男人都不敢進,就是我們這些奴才,裡頭不叫我們也不敢進。我一直在外面和芸哥兒盯著,三門關得嚴嚴的,外頭的門一點沒開,那賊是從後夾道子進來的。”
賈璉又問:“那守夜的女人呢?”林之孝回答說:“她們是奉奶奶的命令,捆起來等著爺來審問。”賈璉又問:“包勇呢?”林之孝說:“他又去園子裡了。”賈璉就讓下人去叫包勇,還誇他:“幸虧你在,要不然,咱們家的東西恐怕都被搶光了。”包勇沒說什麼。惜春擔心他會說出不該說的話,心裡急得不行。鳳姐也不敢說話。這時,外面有人說:“琥珀姐姐她們回來了。”大家一見,又是一場大哭。
賈璉讓人翻翻剩下的沒被偷的東西,發現也就衣服、布料和錢箱子還在,其他的都沒影兒了。他心裡更慌了,琢磨著外面的債務,比如棚槓的銀子、廚房的錢都沒給,明天拿啥還啊?他就這麼愣神了一會兒。琥珀她們進來了,哭了一鼻子,箱子櫃子都開著,裡面的東西哪記得清啊,就隨便想想,編了個失物清單,讓人趕緊送到了官府。賈璉又安排了人晚上看家。鳳姐和惜春都回自己屋去了。賈璉不敢在家住,也沒空責怪鳳姐,騎著馬就跑出城去了。鳳姐又擔心惜春想不開,就讓豐兒過去勸勸她。
夜已經深了,二更天呢。不言這裡賊人溜了,得趕緊關門,大夥兒都提心吊膽的,誰也不敢睡覺。再說那幫賊人,一門心思就想著妙玉,知道那是個孤零零的尼姑庵,欺負起來容易得很。三更時分,夜靜悄悄的,他們拿起短兵器,帶上悶香,翻過高牆。遠遠地瞧見櫳翠庵裡還亮著燈,就悄悄地滑下來,躲在屋頂的角落裡。
等到四更,發現裡頭只剩下一盞海燈,妙玉一個人在蒲團上坐著。她嘆了口氣,自言自語:“我從玄墓來到京城,本想留個名,結果被請到這兒,就不能再住別的地方了。昨天好心去看四姑娘,反而被那混蛋給氣了個半死,夜裡還嚇了一跳。今天回來,這蒲團坐得我心慌意亂的,總覺得心跳加速,心裡發慌。”平時都是一個人打坐,今天也不願意讓人陪。
結果五更天,她開始打寒顫。正想叫人,突然聽到窗外一聲響,想起昨晚的事,心裡更害怕了,趕緊叫人。可那些婆子就是不應聲。她一個人坐著,突然覺得一股香氣鑽進腦袋,手腳就麻了,動彈不了,話也說不出來,心裡急得要命。這時,一個人拿著明晃晃的刀進來了。妙玉心裡清楚,就是動不了,心想可能要被殺了,索性豁出去了,不怕他了。
誰知道那個人把刀往背後一插,空出手來,輕輕抱起妙玉,輕薄了一會兒,然後把她背起來。這時,妙玉感覺像是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可憐這純潔無瑕的女子,被那強盜的悶香迷住,任由他擺佈,就這麼被帶走了。
這賊把妙玉背到花園後牆,架上軟梯,爬上牆頭,一躍而出。外面早就有一幫賊準備好車輛等著呢。那傢伙把妙玉往車上一扔,反過來還打起了官家的燈籠,大聲喊著要出門,把柵欄門給打開了。他們火急火燎地趕到城門,正好城門大開,門官以為他們是公務出門,也沒多問。出了城,那幫賊鞭子一抽,奔到二十里坡,跟其他強盜會合了,然後分道揚鑣,各自奔向南海。妙玉被搶走了,也不知道她是忍辱偷生,還是寧死不屈,總之是下落不明,咱們也不能胡亂猜測。
櫳翠庵裡就一個尼姑跟著妙玉,她住靜室後頭,一覺睡到五更天,大清早的,迷迷糊糊聽到前面有人聲,心想妙玉是不是打坐不安。後來又聽到男人的腳步聲和門窗響,想爬起來看看,但就是渾身沒勁,懶洋洋的不想動彈,也沒聽到妙玉說話,就那麼睜著眼睛聽著。等到天亮,才覺得腦袋清醒了點。趕緊披上衣服,叫來道婆準備妙玉的茶水,就往前面跑去找妙玉。哪知道妙玉人影都沒了,門窗大開。
她心裡直打鼓,昨晚那動靜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疑惑得很,自言自語:“這麼早,妙玉跑哪去了?”出門一看,發現有把軟梯靠牆放著,地上還有刀鞘和搭膊,嚇得她直喊:“不好了,昨晚準是賊人放悶香了!”忙叫人起來查看,庵門還是關得緊緊的。
那些婆子侍女們都說:“昨晚煤氣把我們都燻暈了,今早都起不來。這麼早叫我們幹嗎?”那尼姑急得直嚷:“師父不見了!”眾人說:“在觀音堂打坐呢。”尼姑急了:“你們還夢遊呢,快來看看!”眾人一下都慌了,打開庵門,滿園子找,心想妙玉可能去四姑娘那了。他們去敲腰門,結果被包勇一頓臭罵。
眾人解釋:“我們妙師父昨晚不知哪去了,來找找。求您開開門,問問是不是來了。”包勇卻兇巴巴地說:“你們師父帶賊來偷我們,得手了,跟著賊跑了享受去了。”眾人忙說:“阿彌陀佛,這種話小心下地獄。”包勇更生氣了:“胡說八道,再鬧我可不保證不發脾氣!”眾人陪著笑求他:“求您開開門,我們看看;要真沒來,就不打擾您了。”包勇不耐煩地說:“你們去找,找不到再來說!”說完,包勇開了腰門。眾人趕緊又去找惜春。
惜春心裡正煩,一心想著妙玉:“今早出門後,不知道她聽見姓包的話沒?就怕又讓她不高興了,以後她肯定不會來了。我的知己都沒了。現在我見人都難,父母走得早,嫂子又看我不順眼。以前還有老太太疼我,現在老太太也走了,就剩我孤零零的,這日子怎麼過啊?”她尋思著:“迎春姐姐走了,史姐姐守著病人,三姐姐又遠嫁他方:這都是命中註定,身不由己。妙玉姐姐就像那閒雲野鶴,自由自在。我要是能像她那樣,那可就太好了。可是我出身名門望族,哪能那麼隨心所欲?這次看家已經鬧得不像話了,還有什麼臉面?還怕太太們不理解我。將來的事更是沒個準兒!”想到這,她竟然想把自己的頭髮剪掉,出家算了。彩屏她們聽見,趕緊跑來勸,結果發現她已經剪掉了一半頭髮。彩屏更急了,直跺腳:“這事兒還沒完,又出事兒了,這可怎麼辦呢?”
正鬧騰著,突然妙玉的道婆找上門來。彩屏一問究竟,當場嚇了一跳,說:“昨天一早出門到現在都沒回來。”惜春在裡面聽見,趕緊問:“去哪兒了?”道婆就把昨晚聽到的動靜,還有妙玉被煤氣燻暈,今早不見人影,庵裡發現了軟梯和刀鞘的事情說了一遍。惜春聽得又驚又疑,想起昨天包勇說的那些話,心想肯定是被那些強盜看到了,昨晚給搶走了。但又一想,妙玉那性格孤傲清高,怎麼可能為了活命而低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