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王熙鳳施巧計借劍害人,尤二姐心灰意冷吞金自殺(第3頁)
秋桐一看賈璉為了二姐忙得團團轉,心裡早就不是滋味了。現在又聽說是因為自己衝犯了,鳳姐還勸她:“你先避避風頭,過幾天再回來。”秋桐氣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罵:“那些餓不死的傢伙,胡說八道!我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怎麼就衝了?那個‘愛八哥兒’,外面誰沒見過,一來就衝了。我還得問問呢,孩子到底是誰的?他們不過是糊弄我們那個耳根子軟的爺,就算有孩子,也不知道是姓張還是姓李。奶奶稀罕那個野種,我可看不上!誰不會生?一年半載生一個,還保證純種呢。”大家想笑又不敢笑。正好邢夫人過來請安,秋桐就向邢夫人哭訴:“二爺二奶奶要趕我走,我都沒地方去了,太太您可得開恩啊。”邢夫人一聽,立刻把鳳姐批評了一頓,又罵賈璉:“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不管怎樣,人家是老爺給的。為了個外來的就趕她,連老子都不要了。”說完氣呼呼地走了,秋桐更得意了,直接站在窗戶底下大罵起來。尤二姐聽了,心裡更加煩悶。
晚上,賈璉在秋桐的屋裡睡下了,鳳姐已經睡啦,平兒就跑去找尤二姐聊聊天,安慰安慰她。尤二姐一邊哭一邊說,平兒聽著,安慰了幾句,看看時間已經很晚了,就回去睡了。尤二姐心裡想:“病得這麼嚴重,吃不好,還老受氣,看來好不了了。胎兒也掉了,沒什麼好擔心的,何必再受這份罪呢?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老聽說金子能毒死人的,這方法比上吊抹脖子乾淨多了。”想通了,她就硬撐著起來,打開箱子,找出塊金子,也不知道多重。
哭了一會兒,看看外面快五更了,她就一咬牙,把金子吞下去了,費了好大勁才嚥下去。然後趕緊把衣服首飾穿戴整齊,上床躺下。那時候,沒人知道,也沒鬼察覺。
第二天早上,丫鬟們看她沒叫人,都自己忙活著梳洗,鳳姐和秋桐都上去了。平兒看不下去了,批評那些丫鬟:“你們就適合被人罵被人使喚,對一個病人也不知道心疼。你們就算心好,也該表現一下,別太過分了,‘牆倒眾人推’嘛。”丫鬟們一聽,趕緊推門進去一看,尤二姐穿戴整齊地死在床上,這下可嚇壞了,連忙喊叫起來。
平兒一進門,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大夥兒雖然平時挺怕鳳姐的,但想想二姐兒那溫柔和氣的樣子,現在說沒就沒了,哪個心裡不難受,不偷偷掉眼淚?只是誰都不敢讓鳳姐看到。這消息一下就傳遍了整個賈府。賈璉衝進來,抱著屍體哭得死去活來。鳳姐也裝模作樣地哭起來:“你個狠心的妹妹啊!怎麼就扔下我走了呢?我的一片心都白費了!”尤氏、賈蓉他們也過來哭了一通,然後好說歹說才讓賈璉平靜下來。賈璉就去跟王夫人說,想要用梨香院停放二姐兒遺體五天,然後再挪到鐵檻寺去。王夫人同意了。賈璉趕緊讓人去梨香院準備,把二姐兒的遺體抬上去,用被子蓋好,八個男僕和八個女僕圍著,往梨香院抬。那邊已經請好了算命先生,選了明天寅時入殮,說是五天內不能出殯,得到第七天才行。賈璉說:“那就第七天吧,因為家叔家兄都不在家,小喪不敢拖太久。”算命先生答應了,寫好了殃榜就走了。寶玉一早就過來,陪著哭了一場。家裡的親戚也都來了。賈璉忙不迭地去找鳳姐,要錢來辦喪事。
鳳姐兒一見那陣仗,就裝病躲在家裡,跟老太太說:“太太說了,我病得厲害,得忌諱三房,不能去,所以我就沒出門戴孝。”她還跑到大觀園,繞過大大小小的山頭,溜到北邊牆根底下,偷聽了幾句,回來又跟賈母學說了一遍。老太太一聽就翻了個白眼:“她那是胡說八道!哪家孩子死了不燒掉?還搞什麼喪禮破土的!就算是二房的人,夫妻一場,意思意思,停個五七天,隨便找個地方燒了或者埋了就算了。”鳳姐兒一聽,笑眯眯地說:“就是就是,可我又不敢勸她。”
正聊著呢,丫鬟跑來說:“二爺在家等著呢,奶奶,要拿銀子。”鳳姐兒沒辦法,只得過去問:“要多少銀子啊?最近家裡緊巴巴的,你不知道嗎?咱們每月的月例都緊張得要死。昨天我把兩個金項圈都當了,才換來三百兩,還剩二十幾兩,你要就拿去。”說完,就讓平兒把銀子拿出來,遞給賈璉,藉故賈母還找她有事,就走了。賈璉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好去翻尤氏的箱子,想找點自己的私房錢。箱子一開,啥都沒有,就幾個破簪子、爛花,還有幾件半新不舊的衣裳,都是尤二姐平時穿的。他心裡那個難受啊,想著尤二姐死得不清不楚,又不敢說什麼,只好自己包了個包袱,把東西都裝進去,也不讓下人幫忙,自己一個人去燒了。
平兒這邊心疼得不行,那邊又忍俊不禁,趕緊偷偷把那一包二百兩的碎銀子塞給賈璉,嘴上還說著:“你少說兩句吧。想哭,外面有的是地方哭去,跑這兒來添堵啊。”賈璉一聽,點頭稱是,接過銀子,還遞給平兒一條手巾,說:“這可是她平時系的,你好好替我收著,留個紀念。”平兒沒辦法,只能接過來自己收好。賈璉揣好銀子,讓人趕緊買木板回來,連夜趕工做棺材,一邊安排下人守靈。晚上他自己也不進屋,就守在外面。守了七天,心裡一直想著二姐的舊情,雖然不敢大張旗鼓,但終究還是請了和尚道士來超度亡魂。就在這時候,賈母突然來了。不知道有什麼事,咱們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