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小果 作品

第19章 茗煙偷偷帶著寶玉去了襲人家中

 賈妃回宮後,第二天一見到皇上就趕緊謝恩,還把回家省親的情況彙報了一下。皇上聽了特別高興,立刻從國庫拿出好多彩緞、金銀啥的,賞給了賈政和他們家那些有頭有臉的人,這些就不一一細說了哈。

 榮寧二府的人最近可是忙得腳打後腦勺,一個個都累得跟狗一樣,連著幾天把園子裡裡外外的東西收拾得井井有條。鳳姐事情最多,別人還能偷偷懶,她就得一直撐著;再說她性格要強,不願意讓人說三道四,硬是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寶玉那可是閒得無聊透頂。偏偏今早,襲人的孃親自過來跟賈母說,要接襲人回家吃年茶,晚上才回來。寶玉只好跟一群丫鬟們玩骰子、下圍棋,正玩得沒意思呢,突然丫鬟來說:“東府的珍大爺請你過去看戲,還有花燈。”寶玉一聽,趕緊讓人拿衣服換上。剛要走,又有人送來賈妃賞的糖蒸酥酪,寶玉想起襲人喜歡吃這個,就讓人給她留著,自己則去跟賈母說了一聲,去看戲了。

 誰想賈珍那邊竟然唱起了《丁郎認父》、《黃伯央大擺陰魂陣》,還有《孫行者大鬧天宮》、《姜太公斬將封神》這些戲碼。忽然間,臺上神鬼亂串,一下子妖魔又全都冒出來。裡面搖著旗子、走過場、敲鑼打鼓的聲音,連巷子外面都聽得到。哥哥弟弟、兒子侄子互相敬酒;姐姐妹妹、丫鬟小妾一起說說笑笑。可寶玉看著這熱鬧繁華的場景,覺得太鬧騰,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到處溜達去了。他先是進屋和尤氏還有一群姬妾丫頭玩了一會兒,然後出了二門。尤氏她們以為他出來看戲,就沒怎麼在意。賈珍、賈璉、薛蟠這些人只顧著猜謎語、行酒令,玩得不亦樂乎,就算一時半會兒沒看到寶玉,也以為他在裡面,沒當回事。至於跟著寶玉的僕人,年紀大點的知道寶玉今晚肯定要晚些散場,就偷偷溜出去賭錢或者串門子,晚上再回來;年紀小點的都跑去看戲房的熱鬧了。

 寶玉一看,四周沒人,心裡就琢磨:“哎,平常那小書房裡不是掛著幅美人畫嘛,畫得挺有味道的。今天這麼鬧騰,估計那兒肯定沒人,那美人也肯定孤單寂寞冷呢,我得去給她點溫暖。”想著想著,他就溜達過去了。一到窗邊,屋裡頭傳出一陣喘氣聲,寶玉嚇了一跳,心裡直嘀咕:“難道那美人成精了?”他一咬牙,舔破了窗戶紙偷看,才發現原來那美人沒動,是茗煙在那兒壓著一個女孩子,倆人正忙活著呢,怪不得那麼哼哼唧唧的。

 寶玉沒忍住,高聲大喊:“不得了!”,接著便一腳踢開門衝了進去。那兩個人當場就被嚇到渾身發抖。茗煙一見是寶玉,趕緊跪下求情。寶玉說:“大白天這是搞什麼鬼!要是讓珍大爺知道了,你可要死要活的?”一邊說著,一邊打量那個丫頭,皮膚白淨,模樣還挺招人喜歡,正羞得滿臉通紅,低頭不語。寶玉急得直跺腳:“快跑啊!”這句話一出,那丫頭像小兔子似的飛快跑了。

 寶玉又追出去喊:“別害怕,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茗煙在後面急得大叫:“祖宗啊,你這分明就是告訴別人了嘛!”寶玉好奇地問:“那丫頭多大了?”茗煙回答:“十六七歲吧。”寶玉感嘆:“連人家年齡都不問就幹出這種事,看來他白認識你了。真可憐啊!”又問:“她叫什麼名字?”茗煙笑著說:“這名字可有個故事,新鮮著呢。他媽媽懷他的時候,夢見了一匹錦,上面繡著五色‘卍’字不斷頭的富貴圖案,所以給她起名叫萬兒。”寶玉聽了笑了:“看來她以後有福了。我明天幫你把她娶回家怎麼樣?”茗煙也笑了。

 寶玉又問:“二爺怎麼不去看那好戲?”寶玉回答:“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出來走走,就碰到你們了。現在打算幹嘛?”茗煙笑著說:“現在沒人,我偷偷帶你去城外逛逛,然後再回來。”寶玉說:“不好,小心讓壞人拐跑了。而且要是讓他們發現了,又得鬧大了。咱們還是去附近轉轉,這樣隨時都能回來。”茗煙說:“附近也沒地方去啊,這可怎麼辦?”寶玉笑著說:“依我看,咱們去找花大姐姐,看看她在忙什麼。”茗煙高興地說:“好主意!好主意!我都忘了她家了。”又擔心地說:“他們知道了,肯定要打我,說我是帶壞二爺了。”寶玉拍胸脯保證:“有我呢!”茗煙一聽,拉著馬,兩人就從後門溜走了。

 幸好他們離襲人家沒多遠,走幾步路就到了。茗煙這傢伙先進門去找襲人的哥哥花自芳。這時,襲人的媽媽正帶著襲人和一群侄女、外甥女在家裡吃果子茶,突然聽見有人喊“花大哥”,花自芳急忙跑出去一看,原來是寶玉和他的僕人,給嚇了一跳。他趕緊把寶玉抱下來,院子裡大喊:“寶二爺來了!”其他人聽見都還好,但襲人一聽,心裡就慌了,急忙跑出來,拉著寶玉問:“你怎麼來了?”寶玉笑著說:“我無聊死了,過來看看你唄。”襲人這才鬆了口氣,說:“你這是胡鬧嘛!來這兒幹啥?”然後又問茗煙:“還有誰來了?”茗煙笑著說:“別人都不知道。”襲人一聽,又緊張起來:“這可不行!萬一碰到人,或者讓老爺看見,街上那麼多人,萬一出點什麼事,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們膽子也太大了!都是茗煙你鼓搗的,我回去告訴嬤嬤們,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頓不可。”茗菸嘴一撇:“是爺逼著我帶他來的,現在又賴我頭上。我早就說別來了,要不我們回去吧。”花自芳趕緊勸道:“行了行了,人都來了,別說了。我們家條件不好,地方又小又髒,寶玉你坐哪兒呢?”

 襲人的媽媽早就等在門,襲人拉著寶玉進了屋。寶玉一進門,看到房裡有三四個女孩,她們一見了他,都害羞地低下了頭,臉紅得像朵花兒。花自芳和他媽生怕寶玉覺得冷,忙不迭地讓他上炕,又是擺果子,又是倒茶。襲人笑著說:“你們別忙乎了,我知道的,不敢隨便給他吃東西。”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坐墊拿來,鋪在炕上一個小凳子上,讓寶玉坐下,又把自己的腳爐墊在腳下,從荷包裡掏出兩個梅花香餅,再把自己的手爐打開點上,然後又蓋好,放到寶玉懷裡。接著,她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遞給寶玉。那時候,他媽媽和哥哥已經忙活著擺了一桌子的水果,襲人一看,沒東西能吃的,就笑著說:“來了總不能空著手回去吧,怎麼也得嚐嚐,意思意思嘛。”說著,就捏了幾個松子,吹掉細皮,用帕子託著遞給寶玉。

 寶玉一眼瞧見襲人眼圈兒紅紅的,臉上粉嫩嫩的,就悄咪咪地問她:“你這是怎麼了,無緣無故哭啥?”襲人卻笑眯眯地說:“誰哭了啊?我不過是眼睛進了點灰塵,揉了兩下。”這麼著一說,事兒就算過去了。

 襲人一看寶玉身上穿著件大紅的金蟒狐腋箭袖,外面還套了件石青色的貂裘排穗褂,就好奇地問:“你特意跑這兒來,還換了一身新衣裳,他們沒問你去哪兒嗎?”寶玉回答說:“是珍大爺請我過去看戲,才換上的。”襲人點了點頭,又提醒他:“在這兒坐會兒就回去吧,這地方不適合你常來。”

 寶玉卻笑著說:“你回家才好呢,我還給你留著好東西呢。”襲人笑著擺手:“小聲點吧,別讓他們聽見了。”說著,她伸手把寶玉脖子上的通靈玉摘下來,遞給旁邊的姊妹們,笑著說:“來,你們見識一下。平時總說想看,今天可看個夠。以後再看什麼稀罕玩意兒,也就不過如此了。”說完,她們傳著看了一遍,又給寶玉掛了回去。

 然後,襲人讓她哥去僱一輛又幹淨又牢固的車,送寶玉回去。花自芳說:“我送他,他騎馬也行。”襲人說:“不是說他騎馬不行,主要是怕遇見人。”花自芳趕緊去僱了輛車,大家也不便再留,就送寶玉出去了。

 襲人又抓了把果子塞給茗煙,還塞了點錢讓他買花炮放,叮囑他:“別到處亂說,你也有錯哦。”一邊說一邊送寶玉到門口,看著他上車,放下了車簾。茗煙牽著馬跟在後面。到了寧府街,茗煙叫停了車,對花自芳說:“咱們得帶二爺去東府混混,免得別人起疑。”花自芳覺得有道理,趕緊把寶玉抱下車,讓他騎上馬。寶玉笑著說:“你真不容易啊。”然後他們又從後門進了府,其他的事就不提了。

 寶玉一出門,他房裡的丫鬟們就放開了玩,有的下圍棋,有的扔骰子打牌,地上都是瓜子皮。這時奶母李嬤嬤拄著柺杖進來請安,想看看寶玉,但寶玉不在,丫鬟們只管玩鬧,李嬤嬤看不下去了,嘆了口氣說:“自從我出去後不常來,你們就越發沒規矩了,別的嬤嬤也不敢管你們了。寶玉就像個‘丈八燈臺’,只照別人不照自己,就知道嫌別人不好。這是他的房間,讓你們這麼折騰,太不像話了。”這些丫鬟們知道寶玉不在乎這些,又因為李嬤嬤已經不管事了,所以繼續玩鬧,沒把她的話當回事。李嬤嬤還是問問寶玉的飲食起居,丫鬟們隨便應付幾句,有的還小聲嘟囔:“這老東西真煩人!”

 李嬤嬤瞪大眼睛問:“這蓋碗裡的酪怎麼不給我嚐嚐?”說完,就直接動手吃了起來。有個小丫頭急忙說:“別動啊!這可是給襲人留的,你要是吃了,又得生氣了。您老自己承認了吧,別牽連我們捱罵。”李嬤嬤聽了一肚子氣和不好意思,就嘟囔著:“我不信他心腸這麼壞!我吃了一碗牛奶怎麼了,就算吃的是更貴的東西,我也吃得心安理得。難道他對襲人比對我還好?他也不想想自己怎麼長大的,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現在我吃碗牛奶他就生氣了?我今天就要吃,看他能怎麼樣!你們看看襲人那丫頭,那是我一手帶大的,不過是個小角色!”說完,一賭氣把酪吃了個精光。另一個小丫頭笑著說:“他們說話不中聽,您老別生氣。寶玉還給您送東西呢,他不會因為這點小事不高興的。”李嬤嬤翻了個白眼:“你少來這套哄我,上次為茶把茜雪趕走的事我還沒忘呢!下次再出錯,我自會來承擔。”說完,氣呼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