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逃離名為日常的監牢

血紅的字中生出了許多小的一模一樣的字，他們像封條一樣，又像符咒，一道一道一層一層覆蓋，遮住光線逐漸讓整個房間都漆黑一片。

草間按照之前進門的方位，數著自己走過的步數，走完這七步他仍在漆黑的房間之內，伸手出去，什麼都沒有碰見。距離已經發生了改變，意味這就是詭域，純黑的詭域。

在這樣的詭域之中，暫時什麼都不做最好，至少不動一般就不會觸發規則。草間防備著隨時可能到來的攻擊，良久都沒有動靜。

我現在的狀況跟當時進了儲物室很像，難道我現在還是在土裡？就算不是在土裡，也應該跟那土的效果很像。與其在這裡苦等，不如做出行動，不能因為風浪大，就一輩子在孤島上。

黑暗正好適合生命往上生長。

草間向上出手，是他熟悉的土的感覺，果不其然的，他從一個草地裡出來了，眼前卻不是工地。

清晨的陽光溫柔地灑在街道上，天空是一片無瑕的蔚藍，幾朵白雲悠閒地飄過。街道兩旁是典型的陽國建築，木質的房屋和店鋪，屋頂覆蓋著傳統的瓦片，偶爾可以看到一些現代元素與古典風格巧妙融合的建築。

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偶爾吹過的微風，輕輕拂動著屋簷下的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街道兩旁的櫻花樹，雖然不是花季，但綠葉茂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偶爾有幾片葉子隨風飄落，輕輕落在乾淨的石板路上。

遠處，可以看到一座小山，山上的寺廟隱約可見，鐘聲悠揚，給這個寧靜的早晨增添了一份禪意。街道的盡頭，是一座小橋，橋下是清澈見底的小溪，溪水潺潺，幾隻鴨子在水面上悠閒地遊動，偶爾低頭覓食。

整個城市彷彿還在沉睡，街道上沒有車輛的喧囂，沒有人群的熙攘，只有寧靜和和諧，這裡給人的感覺很悠閒，與之前繁忙的都市截然不同。

“竟然有這麼美的詭域，真是會讓人掉以輕心的樣子。”

小心地在街道上走，“小哥要不要來杯抹茶咖啡，超高咖啡因含量高效一整天！”

一聲叫賣，草間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身處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不知道這些人什麼時候出現的，他們全都冒著詭氣，看著確是沒有威脅的樣子。

一個青年上來拍了拍草間的肩膀：“草間前輩，今天的早餐也幫你帶到了。”

看著他朝氣蓬勃的笑臉，草間忍不住搭話：“你是？”

“草間前輩又是這樣，好像不記得我一樣，我是你公司的後輩天宇啊！”

草間笑笑，他知道天宇不長這樣，但這人確實跟天宇有些像：“那我在哪家公司上班啊？”

天宇露出虎牙：“你跟著我走就行了，每天都是這樣的。”

草間道：“我每天都會失憶嗎？”

“會呀。”

“那怎麼會有人要招我這種員工去上班呢，連第二天彙報工作都做不到。”

天宇哈哈大笑：“雖然這樣對話過很多次，但每一次都很好笑。我們做的工作，不需要彙報。”

草間微笑著跟這個有意思的天宇來到一個廠房，廠房裡堆滿了快遞：“我們是送快遞的？”

天宇的笑就沒有停過，不知道什麼事情這麼好笑：“不是，我們是負責檢查分揀機器的，萬一分揀機器出錯，我們就要手動把它放到正確的位置。”

這份工作確實沒有什麼難度，如果沒有客戶報錯說快件發錯了的話也不需要彙報，忙碌到傍晚才停下，中間午休的時候是端著盒飯邊吃邊盯著的。

“前輩，今天晚上照慣例去吃拉麵怎麼樣？”

“好”

天宇帶著草間來到一個路邊攤吃麵，這裡的規矩卻是跟其他店不一樣，這裡的面很便宜，但是面上來之後，客人必須在五分鐘之內吃完，否則就會再收一份的錢，以此類推。

第二天一早，草間並沒有失憶，街道如昨天一樣，一個人都沒有，走到同樣的地方，聽見同樣的叫賣，出現同樣的人說同樣的話，去幹一樣的工作，睡同樣的地方。

草間觀察了許多天，都是這樣：“這詭域到底是要幹什麼，一直在重複著，難道不重複就是規則？如果是的話，為什麼會有那麼人失蹤。”

一天下班後，天宇笑道：“前輩，今天晚上照慣例去吃拉麵怎麼樣？”

草間道：“今天我們換個東西吃可以嗎？”

天宇抱著腦袋，眼睛逐漸變紅：“換個東西，哈哈，換個東西！我們竟然還能換個東西吃。”

天宇流著淚笑了：“前輩帶我去吃怎麼樣？”

草間根本沒去過別的店，也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存在，但他想要試試：“碰個運氣，隨便去一家如何？”

天宇哭出了血淚，但比起尋常更加開心：“好！”

草間帶著隨便一推，是一家炸物店，屋內充斥這各種各樣的香氣。

有一絲焦糖化的甜味，應該是炸至金黃的食物外皮所散發出來的；有海鮮的鮮美味，感受著海洋的清新和鹹香；醬油和芥末味兒混著淡淡的奶香，還有咖喱，香噴噴的米飯，醇厚的蔬菜豬骨濃湯。

“前輩，這地方也太好了！”，天宇流著血淚，其他人卻一點沒有反應，他激動的點了好些吃的，都是在很燙的時候就大口吃著，混著血淚吃了下去，天宇身上的詭氣也逐漸濃烈。

第二天，草間從床上起來，洗漱完便要去空無一人的路上，打開門的時候，渾身發著腥臭味的天宇竟然已經等在了門外：“前輩早！我們今天休假吧前輩。”

草間道：“我們這個工作還有假期嗎？”

天宇露出虎牙笑著道：“我們今天不要上班了，我不想再過日復一日，完全一樣的生活了，起床，上班，回家，睡覺。這樣的日子，像是無盡的輪迴，我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個無形的牢籠裡。”

他的眼神空洞，彷彿在回憶那些逝去的夢想和激情。“我曾經有過夢想，有過追求，但現在，它們都被日常的瑣碎所淹沒。我試圖掙扎，試圖逃脫，但每次都被無情地拉回現實。”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但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滑落。“我感到孤獨，感到無力。朋友們都在忙於自己的生活，家人也漸漸疏遠。我試圖尋找慰藉，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他的聲音開始哽咽，淚水滴落在咖啡杯的邊緣，濺起小小的水花。“我害怕，害怕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我老去，直到我死去。我害怕自己會忘記，忘記曾經那個充滿希望和夢想的自己。”

他低下頭，雙手掩面，肩膀微微顫抖。“我知道，我應該堅強，應該勇敢面對。但有時候，我真的好累，好累。我只是想逃離，哪怕只是短暫的逃離，讓我能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氣。”

“前輩！”，天宇像是用盡所有力氣大聲地說著：“我們一起逃吧，逃出這個名為‘日常’的監牢！我們不要被‘日常’慢慢的殺死，好嗎！”

草間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裂開，眼前這個人的氣息幾乎與詭無異了，但卻說著讓人一聽就要流淚的話，他的情感濃烈到外溢，即使只看一眼，便能看見如同噴射般的浪潮。

“好！”，草間微微顫抖的聲音，讓天宇高興的抬起頭，他抓住草間的手，大步的往街上走去。

他一把接過了抹茶咖啡，“咦，好苦，他們腦力工作者為什麼要喝這個！”

世界忽然變得如白晝，一晃眼，草間已經回到了原來的那個房間，他已經完全感受不到詭的力量了，腦子裡只有那個天宇燦爛的哭著的笑臉。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在詭域之中卻沒有發現任何危及到我生命的事情，又為什麼，詭突然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