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兩覺 作品

第七十五章 接應


    雨夜,佐賀,花塢。

    花塢,是一家旅店的名字。

    孫亦諧和黃東來,今夜便下榻在此處。

    前文書說過,這個宇宙的島津氏已經一統九州島多年,得益於此地的地理優勢,島津氏這地盤上的經濟發展得相對繁榮,所以這裡的一些商鋪旅店也比內陸那些朝不保夕的地區豪華不少。

    按照計劃,雙諧今晚只要在這花塢安穩地過上一夜,明天一早啟程,一日之內即可抵達長崎。

    然,就在他們東瀛之旅眼瞅著就要接近尾聲時,一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埋伏,終究還是來了……

    設伏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名曾與雙諧有過一面之緣的忍者,村上玄義。

    現在跟大夥兒猛一提這人,估計有不少看官都忘了,所以我這兒便多提一嘴……

    當初雙諧和慶次郎在途經美禰南部的一個村莊時,曾遇上過兩個在夜裡被村民們打劫但成功反殺的旅人:這二人,一個叫荒木橒進,另一個呢,就是這村上玄義了。

    且說那荒木橒進,本名胡聞知,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原人,還是那漕幫幫主狄不倦少時的故交。他多年前就漂泊到東瀛,在這裡一待就是二十年,並輾轉成為了三好氏的一名家臣。

    不過嘛,中原人畢竟是中原人,就算名義上已是家臣,實際也得不到什麼重用,所以胡聞知被委派的,往往都是些和忍者的工作高度重合的、見不得光的活兒;比如“川棚莊殺人事件”,就是胡聞知和村上配合,利用“耳功定位”加“鎖鐮偷襲”做下的一次暗殺。

    要說那晚也是巧了,胡聞知和村上在擊退了來打劫的村民後,陰差陽錯的又和雙諧他們起了衝突,且衝突的主要原因,就是那村上玄義智力有點低還做賊心虛……

    最終,兩人被雙諧輕鬆制伏,並在“提供一些情報作為把柄作保”的前提下,才保住了性命得以離去。

    當然了,我們都知道,雙諧對那些大名之間搞割據鬥爭的情報本身沒有什麼興趣,當時孫黃二人只不過是覺得一切皆因誤會而起,雙方本身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直接把這兩人幹掉好像有點過了,但又不能那麼輕易讓他們走,所以便走了這麼個形式;後來胡聞知和村上確實也因受到制約沒再去糾纏雙諧,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

    可沒成想,過了個把月,事情又起了變化。

    不久前,村上玄義因為在一次任務中失了手,搞得很難向上頭交代,於是這個又蠢又壞的老逼登忍者就想到……要不我找個理由把責任都推卸到胡聞知身上吧?反正這個我對這個中原人當我“上司”的事情也不爽很久了,不如趁此機會來個越級上告、下克上。

    然後他思來想去……就想起先前被雙諧“審問”那晚的事兒來了。

    村上一琢磨,這回正好可以藉機把這件只有自己和胡聞知知道、並未向上彙報的屈辱之事一塊兒給揭過去,讓胡聞知把鍋全背了,自己則擔當一個忍辱負重、卻仍遭到上司背叛的角色。

    拿定了主意,村上便用他那不太聰明的腦瓜子快速捏造了一番說辭,然後瞞著胡聞知跑去跟上級來了個惡人先告狀。

    其大體的說法就是……這次的行動失敗,都是因為上次在某個村子裡胡聞知向兩個中原人洩露了情報所致,而自己當時是抵死不從的,只是迫於胡聞知的壓力、加上自己有情有義,所以才沒把胡聞知的行為上報。

    列位,像這種邏輯不通、處處向著自己的一面之詞,但凡是個有點社會閱歷的成年人都不可能聽不出問題來啊。

    但是呢,就像前文書中那川棚莊事件的調查工作一樣……很多時候,真相併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因此,儘管上級也知道村上所言大抵都是放屁,但權衡一番後,他們還是照單全收了。

    這說白-->>
                                         
了,就是在“一個背後高低還有點宗門背景的日本忍者”和“一個只是孤家寡人的中原門客”之間……做了個選擇。

    於是乎,胡聞知莫名其妙就給村上個人的一次失敗行動背了鍋,而且為了讓這個處置可以服眾,三好氏還同意村上可以帶著一隊同門去把雙諧的問題“收拾妥當”,也算是做戲做全套了。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今晚。

    戌時二刻,孫亦諧和黃東來正在一間舒適的客房中吃著夜宵呢,突然!

    啪——

    一道人影撞破了房間的和式拉門,直接被“丟”入了屋內。

    咚——

    一秒後,隨著那人重重落地,孫黃也轉頭看去,卻見那個被丟進來的人,正是已經被五花大綁、破布塞口、且遍體鱗傷的胡聞知。

    “還記得你們這位老鄉嗎?中原人。”村上玄義的聲音隨即響起。

    話音落時,他的身影也剛好出現在了那扇被撞破的門外。

    可能有人要說了,這貨是來打埋伏的,他不躲在暗處直接出手偷襲,反而這樣高調現身是鬧哪樣?

    那我就要批評各位一句了,人家覺得優勢無限大,裝個逼怎麼了?

    站在村上的角度思考:老子先前在這兩個中原小鬼手上吃的虧受的辱,今天定要加倍奉還!我要是跟同伴們從暗處發動偷襲將他們火速擊斃,那他們連自己是怎麼死的、死於誰人之手都不知道,這不便宜他倆了嗎?

    “這是唱的哪出啊?”而另一邊,其實早已發現四下有埋伏的黃東來,卻是不慌不忙地接道,“難道是苦肉計?但我們跟他也不熟啊……”他說著,瞥了眼地上的胡聞知,“話說老哥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他這問題呢,也只是隨口嘴賤一下,本來也沒指望嘴裡被塞了布的胡聞知能回答。

    而胡聞知此時也是一聲不吭,臥在那兒一動不動,連一個求饒的眼神都沒有。

    可以想象,作為一個在異國他鄉摸爬滾打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混出點人樣的人,在被村上這麼一個愚蠢無能的小人輕易毀掉了所擁有的一切後,胡聞知的心鐵定是已經寒了。

    他終於是明白,自己再怎麼努力試圖融入這裡,也仍是個無根的外人,所以他此刻的想法也只剩下了:如果要死,那與其醜態畢露的死,不如給自己留點尊嚴。

    “哼……故作鎮定也是沒有用的。”村上一邊說著,一邊已緩步踏入了屋內,“今晚你們已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