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兩覺 作品

第五章 你以為你看破了鏡花水月?(上)


山路邐迤不斷,笑無疾默然獨行。

此刻他的心情,亦和他眼前這路一般,有些複雜。

數日前,他和海蒼峰的那次交手,並沒有決出勝負,但是……卻分出了“高下”。

他本來以為,那些所謂的大俠,大多都是名過其實,所以他一開始也沒怎麼把海蒼峰這號人放在眼裡。

然而,甫一交鋒,他便意識到,自己勝不了。

至少……用刀不行。

海蒼峰也沒有花太久便看穿了笑無疾刀法中的秘密,知道再戰下去也沒有意思了,故及時收手,撂下一句“你的武功不錯。”便揚長而去。

對方走後,笑無疾獨自在竹林裡站了許久,直到自己手上的汗都幹了,方才把刀收回了鞘中。

“只是‘不錯’而已嗎……”那一刻,他不禁仰頭望天,自言自語起來。

笑無疾自幼習武,天賦過人,他可說是常年被“天縱奇才”、“曠古爍今”之類的評價圍繞著——“不錯”這話,對以前的他來說,跟罵人差不多。

但如今聽來,他似乎也能接受了。

因為他寧可當一個“不錯”的刀客,也不願做回那個“天才”的劍客。

他寧可當他的山賊笑無疾,也不願承認自己是悟劍山莊的少莊主,授劍師蕭準的兒子,蕭烜。

…………

走完了那漫長的山路,笑無疾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山寨。

“快開門!大當家的回來啦!”

還離著老遠呢,他就聽到負責望風的嘍囉在衝著寨內大喊大叫。

這喊聲,也把笑無疾從對往事的胡思亂想中拉回了現實。

“是啊……我現在只是個山賊頭子,這樣的武功還不夠嗎?”

他一邊想著,一邊已走進了山寨的大門。

然,一進寨,笑無疾就感到有些不對頭。

他一眼望過去,發現自己手下的這幫嘍囉一個個兒都精神萎靡,大白天的就哈欠連連;寨院兒裡莫名其妙的擺了很多一看就是臨時趕製的盾牌,還堆放了幾十個沙袋、以及十幾個盛滿了水的水缸。

“喂,這怎麼回事?”笑無疾看著上前迎接自己的其中一個嘍囉,指了指院兒裡的東西,順嘴就問道。

“哎呀!大當家的,您是不知道啊,您不在的這些天,可出了大事兒了,您快去跟二當家和三當家的說說吧。”那嘍囉是一副又急又愁的樣子。

笑無疾看了,心裡反倒有點樂了,他心說:“就一破山寨,能出什麼大事兒?”

很顯然,笑無疾其實並不是很在乎這個山寨的情況,所以看到這情況後,比起緊張來,他更多的是好奇。

長話短說,不多時,那“二姐”和“老三”便也聽到了笑無疾歸來的消息,雙雙出來相迎;笑無疾也沒擺什麼架子,風塵僕僕的便隨著二人奔了後堂。

三人坐下後稍微說了幾句套話,那二姐便開始講正題了:“大哥,不瞞您說,這幾天,確實是出事了。”

老三也在旁補充道:“唉……咱這回攤上大事兒啦!”

“到底怎的了?把你們倆嚇成這樣?”笑無疾疑惑道。

此處書中暗表,這“二姐”和“老三”,一個叫元盞兒,一個叫龜三,兩人本是金陵一家不算很有名的妓院中的頭牌和龜奴。

四年前的某天,笑無疾一時興起,使了點銀子,將這二人一併贖出,並傳授給了他們一些武功,還跟他們結拜成了三兄妹,然後一起落草當了山賊。

對笑無疾來講,這就是個“玩兒”,他本就是想著要墮落,所以才不斷做這些荒唐事。

但是,對元盞兒和龜三來說,這卻是人生的重大轉機,兩人視笑無疾這個大哥為再造父母,且非常珍惜山賊頭領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平日裡,元盞兒和龜三平練武十分刻苦,再加上他們的師父是笑無疾這種從小就只練過上乘武功的高手,所以短短几年,兩人就已摸到了江湖二流的門檻。

當然了,和前幾日殺上山來的劉武升、鄒白丘相比,他們還是不如的。

“大哥,這事兒就得從七天前說起了。”元盞兒以前好歹也是頭牌,即便不是很有名的那種,但談吐智略也肯定比那龜三強多了,她三句兩句,就把自己用計殺那劉武升和鄒白丘的事兒講了。

“哦……”笑無疾聽完,沉吟一聲,便接道,“那你們眼下這陣仗,莫非是得到了消息……有人要替這兩人上山尋仇?”

“害!可不是嘛!”龜三這時忍不住回道,“誰能想到,咱剛弄死了‘虎臂明王’和‘一刀鎮關中’,還沒過去兩天,就又來了倆人稱‘東諧西毒’的。”

“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啊,這四個字一出口,連笑無疾也臉色微變,“這兩人的名號……我好像有點印象啊。”

就在笑無疾搜腸刮肚,尋思著自己為什麼對這兩人有比較強烈的印象時……

“江湖上傳說有個喜好‘糞坑殺人’的少俠……這您知道吧?”龜三順勢就說出了自己對雙諧最大的恐懼根源,“說的就是那‘西毒’黃東來啊。”

“哦!”聽到那關鍵字,笑無疾便想起來了,“對對,難怪我覺著耳熟。”他微頓半秒,“怎麼?就是這兩人要上山為那劉鄒報仇?”

“他們何止是要報仇啊,人家可揚言……我們全寨人都得死,還要把我們的骨灰都給揚了。”元盞兒說這話的口氣,是怒中帶著點兒怕,臉上還掛著怨毒之色。

“呵……”笑無疾倒是不怕,他還是很輕鬆地笑道,“那他們什麼時候來,你們知道嗎?”

這句一出口,那元盞兒和龜三的臉都氣歪了。

“唉……甭提啦。”龜三道,“這倆孫子,從五天前開始,天天都說要來,天天都沒來,害得我們是整天提心吊膽、夜……夜那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