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風紀部
陳望月一直做題做到晚上八點。
拜校數競隊的指導老師周元所賜,她連著做了四套摸底競賽卷,難度一套更比一套高。
上輩子奧賽金牌的底子在那裡,這個階段的題目還不足以使陳望月認輸。
但不能用最擅長的數學工具就有幾分痛苦了。
就像減脂期路過一整條小吃街,有錢卻不敢買。
陳望月學乖,題目是跳著做的,在保證正確率的前提下只完成一半的題目。
周元一邊改題一邊皺眉,這個女學生解題的整體思路很好,應變能力也強,就是基本功不夠紮實,有些入門級別的題空著,壓軸題反而能寫出前幾個步驟。
不過畢竟之前沒接觸過數競,能做到如今程度已是不易,進了隊裡多練練,把底子打好,將來又是瑞斯塔德數競隊的一員猛將。
回去的路上,秦寅一直在跟陳望月科普瑞斯塔德數競隊的情況。
和常規的學生社團不同,要學生家長和校方籤協議,還要繳納不菲的培訓費用,一學期是五萬卡朗,一年下來抵過一個普通工薪階層的年薪。
貧困生倒是費用全免,出了成績還有補助,但是陳望月現在的監護權在辛重雲手裡,資助委員會顯然不會認定辛氏現任董事長的侄女具備受助資格。
辛重雲請人教自己禮儀,芭蕾和花滑,都是認為,這有助於自己成長為更符合辛檀這類名門少爺擇偶標準中的貴族淑女。
培養出一個未來的數競冠軍可能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辛重雲不會嫌貴,幾十萬還買不到辛家車庫裡一輛豪車的發動機。
但他很可能會覺得自己不務正業。
一個女結婚員,只要漂亮大方,溫柔順從,討男人喜歡,再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學歷裝點門面就足夠了。
所以她需要有一個合理的,與辛檀掛鉤的理由,讓辛重雲心甘情願出這份錢。
和秦寅在學生餐廳分道揚鑣,陳望月一份煙燻三文魚三明治,一杯牛油果汁果腹。
回來途中她路過校內冰場,場館內燈火通明,但冰場的校工遺憾告知她,現在普通學生不能上冰。
下午四點到七點是校冰球隊的專屬訓練時間,七點至十點則是校花滑隊的,冰場只有白天的時段才對外開放。
但旁觀是允許的。
古典鋼琴曲通過廣播和音響流淌在每個角落,冰場里人不多,四周築起層層疊疊的臺階,陳望月坐在最高處,沒費多大力氣就鎖定了蔣願的身影。
她那一頭紅髮和紅色的考斯滕實在非常搶眼,滑行起來如同永不止息的火焰。
從長邊滑行到短邊,腳底刀刃點冰,鋒利的冰刀割開冰面,蔣願以絕對的自信和掌控力在音樂的高潮處起跳。
一個完美的跳躍,最要緊的是掌握好身體的空中姿態,而蔣願的跳躍如奔月般輕盈,滯空感極強,只用肉眼便可感知到那是何其可怕的高度與遠度,手臂動作從頭到尾都自然流暢,絲毫沒有扭曲變形,腳掌觸及冰面時以膝蓋稍做緩衝,又接了一個高難度的大一字平穩滑出,腳底乾淨又利落。
細碎的冰花如薄霧,在她腳下四散溢開。
這是一個在賽場上能拿滿執行分的高質量跳躍,旁邊的隊友忍不住舉起手喊了一聲“漂亮!”
蔣願不為所動,進入下一段的編排步法,鋼琴曲節奏漸快,如野蜂飛舞,音流上下翻滾咆哮,讓人難以置信怎麼會有人能夠跟上這樣急促的節拍,但場中人仍然遊刃有餘,如同被風追逐著,或者說主宰了風,腳步動作令人眼花繚亂,每一下都如手術刀般精準地割開冰面,穩穩踩中節拍,陳望月起初還試圖分辨出她如何實現重心的切換,到後面也只能放棄,因為實在太快,連換足的動作都看不清了。
華麗的編排步法後是換足聯合旋轉,雙臂壓著重音舉起,一次比一次推得更高,連續高速的旋轉中,蔣願握住腳腕,以驚人的柔韌度將自己的腿掰到了頭頂,手與腿與身體構成一個上尖下圓的水滴形,考斯滕上的刺繡玫瑰隨著旋轉舒展,她整個人也如盛放到極致的玫瑰,濃烈而飽含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