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呦九 作品

第 78 章 點天光(4)(第2頁)

 四老爺更加慚愧,道:“我如今想來,實在是做錯了。當日無論如何,我都該去一趟。不為別的,只為告訴他們,山君也是有人護的,管的。”

 他低頭道:“幸而山君無事,否則,我也會無臉見人,跟著去道觀清修贖罪了。”

 鬱清梧聞言,眸眼一閃,這才願意多說幾句。於大人見此,連忙為二人倒酒緩和關係。

 四老爺又說起鎮國公府其他人,“三嫂羞於見山君,一直不肯出門。阿璋媳婦事後也很是後悔,掛不住臉,本是想去你家的,可她家那孩子發起高熱來,一直不退,她走不開,只好託慧慧去。”

 四老爺開了口,竟滔滔不絕,說起老母親是自己家的孩子,就是親朋好友的,出了事也該問問。可母親卻無論如何都不准我們來,還在家裡罵罵咧咧……”

 罵的那些話,他都說不出口。

 他重重嘆息一聲,“如我們這樣的人家,無德的無德,無才的無才,怎麼能不敗落?”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鬱清梧遲疑一瞬,又道:“聽我家錢媽媽說,老夫人那日好似對此事態度很是激動……”

 四老爺也有些不解,“平日即便是胡攪蠻纏,也沒有如此的。”

 鬱清梧沒有多問,倒是於大人說起了倪陶的事情。

 他低聲道:“他和如今的洛陽府尹孫致是同年的進士,家境,年歲也都一般。當時我們三都去了兵部一塊做事。我就歡喜倪陶多一點,比起孫致來,他是個老實人,從不偷懶耍滑,落在他手上的事情,也件件都做得漂亮。”

 “但我們命不好,當年正碰上先太子和段伯顏落了下風,齊王管著兵部。當時兵部……亂得很。”

 鬱清梧聞音知意,知曉於大人今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連忙為他倒了一杯酒,“而後呢?”

 於大人:“孫致喜歡往上爬,很快就走了。我和倪陶不愛說話,也沒有人靠,只能繼續熬著。”

 “那時候,苦中作樂是有的,但無論如何艱難,我們都不曾違背自己的良心。”

 直到……

 他搖頭道:“直到有一日,陛下身邊的劉貫劉公公去找他,讓他辦件事情。”

 從那一刻開始,倪陶的命運徹底轉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寫大綱去了,先一更,明天下午六點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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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媽媽天亮的時候去小夫妻門口送了早膳。正午時分去門口送午膳。黃昏終於見到了人。

 她打趣鬱清梧,“如今,你的事情成了,家裡的母雞也算是放下了心——再沒人催著它們下蛋。”

 鬱清梧一本正經,“它們確實勞苦功高。錢媽媽,對待功臣,必定要行賞。我做主,生蛋的這幾隻雞就別殺了吃吧?等它們死了,我還給它們立個碑。”

 錢媽媽一邊剁肉餡,一邊吊起眉眼:“鬱少爺,你知道現在老母雞多少銀子一隻麼?貴得很哩!就你這點俸祿,還想給雞養老?”

 鬱清梧立刻意識到自己大言不慚,改口道:“一隻母雞燉了熬湯給您養身子,另外一隻給山君做個辣子雞。”

 錢媽媽:“那你自己呢?”

 鬱清梧:“我吃鹿肉。”

 錢媽媽大笑起來,“哎喲,吃多了不好。”

 她擺擺手,“走吧走吧,別在我這裡杵著,我今日還要給你做點冬瓜湯降降火。”

 鬱清梧就去了蘭山君的書房。他撩起簾子低頭進屋,正瞧見蘭山君在看兵書。他就坐在一邊看她。

 蘭山君被盯得受不了,“你不做點其他的?”

 鬱清梧:“不了,我只等天黑。”

 蘭山君用書蓋住臉,“你別說葷話。”

 鬱清梧輕笑起了。”

 但也不敢過分,生怕她真氣惱。便又說起鎮國公府的事情來:“四叔父請我去喝酒,還請了於大人作陪。”

 蘭山君:“你不願意去?”

 鬱清梧悶悶點頭。

 蘭山君嘆息一聲,將書從臉上挪走,先是感喟:“從上回的事情看,他們最後,應當終究不曾救我。”

 但頓了頓又道:“慧慧來了兩次,都是一副愧疚的樣子。可其實也沒什麼好愧疚的。我若是沒有翻身,他們恐也會受我連累,如此沒有來往,不救是最好的,最起碼可以保住自己。”

 這幾年她也一直沒有跟他們走得太近,就是怕將來出事牽連過多。

 她笑了笑,“且被困淮陵的時候,我就恨過他們了……恨著恨著,便在當年已經想通——我沒有任何緣由,叫人家拼死為我一斗。”

 這話雖然讓人心傷,卻也是一句大實話。

 她道:“古人不是有句話說,論心不論跡,論跡無聖人嗎?”

 鬱清梧低頭,“不是這麼用的。”

 但也沒有多說,而是道:“反正我拒了帖子。”

 蘭山君便坐正,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如君樣對我,確實只你一人。”

 鬱清梧被摸得很舒服,很願意將自己的大臉湊在她的手上蹭一蹭。等到去東宮的時候,他還回憶著山君的溫柔。

 皇太孫殿下好笑,“怎麼一臉春意?”

 鬱清梧卻看著他露出來的胳膊印子欲言又止。皇太孫便道:“山君以後也會這樣對你的。”

 鬱清梧:“不會。山君的脾氣很是溫和。”

 皇太孫挑眉,“你以為太孫妃剛開始不是?”

 他將袖子放下去遮住,拍拍鬱清梧的肩膀道:“但真正的夫妻,就是如此。不挨一番打,不算真丈夫。”

 鬱清梧表示受教,卻依舊不肯鬆口,“我自有一副山君捨不得打的好處。”

 皇太孫好奇,“什麼好處?”

 鬱清梧坐下開始擺弄棋子,“不瞞殿下,我低頭極快,從不犟嘴。”

 皇太孫哈哈大笑好一會兒,這才說起朝堂的事情:“戶部尚書定了,是徐有頃。”

 徐有傾就是大理寺卿徐大人。

 皇太孫將一顆白子按在棋盤上,“大理寺卿這邊,便由宋成貢頂上。”

 宋成貢之前是大理寺少卿,也是皇太孫的人。

 鬱清梧心裡盤算一番,“如今,六部三寺裡頭,戶部,大理寺,太僕寺是殿下的人。刑部之中,若說完全無人,也算不上。陛下任用祝大人做刑部侍郎,裡頭還是有些偏向於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