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呦九 作品

第 69 章 冰山高處萬里銀(24)(第2頁)

 他只要一想到她要面對宋知味,面對過往,面對黑漆漆的刑部牢獄,就覺得老天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好人,是不能一直受磨難的。人不能在絕境考驗人性,天也不能。

 若是好人一直沒有好報,那他堅持的道又有什麼意義呢?

 ……

 刑部,祝衫看見等在庭堂的宋知味,臉色頓時不好。他擔憂的看了蘭山君一眼,一向笑嘻嘻的人冷臉眯起眼睛,“宋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來跟我這種人搶飯碗?”

 宋知味並未回話。他不屑。

 若是兩三年前,祝衫根本沒辦法湊到他的身邊說話,但就是這樣的蜀州破落戶出身,現在卻敢對他大呼小叫。

 父親罵他走得太急,可他若是再走慢一些,將來洛陽城裡,誰都不知宋知味是誰。

 他已經忍了年幼之時不能冒頭,忍了被鬱清梧彈劾不能回擊,忍了二十四歲卻還是一事無成——難道還要繼續忍嗎?

 他不願意坐以待斃,更不願意只活在父親的陰影下。

 他來之前,鄔慶川問他,“你這樣站出來主動審問此事,便是帶著宋國公府徹底投向了齊王府,沒有回頭路……你可會後悔?”

 宋知味卻道:“只有弱者才會後悔。”

 他從不覺得自己弱於他人。

 他無視祝衫,漠然看向蘭山君,卻在目光挪過去之時驀然一頓。

 她在笑。

 宋知味靜靜看了她一瞬,讓人將她帶走。

 祝衫立刻帶著人攔在蘭山君跟前,“你做什麼?”

 宋知味拿出皇帝的手諭,“陛下令我和劉貫公公審問此事,挪至洛陽府。”

 祝衫本還要再說,就聽蘭山君道了一句:“祝大人,這是聖令,你我都不能違抗。”

 祝衫遲疑退了一步。

 蘭山君笑笑,“無事。”

 她看向宋知味,“只是,宋大人看起來有點想拿我立威的模樣。”

 宋知味依舊無視她的話,等把人帶到洛陽府牢獄後,讓人把她拷起來綁住手腳,而後走過去,看著她道:“你笑什麼?”

 蘭山君:“高興。”

 宋知味:“進了牢獄,你很高興?”

 蘭山君搖頭,“不,是你變成了這樣,我很高興。”

 本以為,她能力不夠,只能讓宋知味不在意的名聲掃地——她曾經痛恨自己,為什麼只有這點本事。

 她一日一日的噩夢裡,經常夢見宋知味站在她面前譏諷,“山君,你就只有這點本事嗎?”

 她每每醒來,都恨得咬牙切齒。

 但現在,她看著宋知味,笑著出聲道:“你本是世家子,有康莊大道走——但你現在,跟著鄔慶川走了這樣的黃泉路,我很高興。”

 從他提審她這一刻開始,他就走了祝家一樣的路,成為了齊王手裡的一把刀。

 跟鬱清梧和皇太孫最初的關係一樣。

 而齊王,可不會心慈手軟。

 蘭山君想起他上輩子清高的模樣便有些痛快,“宋知味,你是有多急著名聲大噪——”

 但話還沒說完,便見宋知味走到她的身邊,突然對著她的腿一踢,她沒穩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冷冷道:“現在還好笑嗎?”

 他盯著她,“我總覺得,你對我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敵意,我能問問你,我們之前見過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種劇情我寫不快,好恨!感情流作者痛苦掙扎。

 明天下午六點補一更。

 我週一找編輯改回山君,週末她們不上班qaq對於這本書的數據,我也放棄掙扎了,不過我感覺寫完我應該能進步,我一定保質保量好好寫到完結!

 哼哼,再給我兩年時間,我應該能更厲害!

 愛你們追更的每一個人!晚安晚安

 “今日中秋宴,本是好好的,御史趙昌瑞卻突然發難,彈劾鬱大人心懷不軌,想要重查當年段伯顏案。”

 祝衫帶著蘭山君去刑部,路上解釋道:“他全程只說了這兩句話,但卻上了一封摺子給陛下——陛下看完後一言不發,直接屏退百官,只留下皇太孫和鬱大人兩人。”

 “大概一刻鐘後,鬱大人被罰跪在太和殿外。我們也收到命令提審你關於段伯顏之事。”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這已經是一個時辰前的事情了,現在不知道情況如何。”

 他遲疑著問蘭山君,“這事情,你心裡有底嗎?”

 蘭山君想了想,“有三分底。”

 她深吸一口氣,“就是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祝衫本想問她跟所謂的段伯顏案有什麼關係,但召令沒下來之前,他不敢私下問話,唯恐這把火燒到自己的身上,他只能道:“在刑部,若是我來提審你,便能護住你不受刑罰。但若是陛下派了其他人來……你恐怕凶多吉少。”

 蘭山君感激他的好意,“我知道,你能跟我說這麼多,已經違背了你做事的原則。”

 她當初結交祝紜,就是為了有今日他這番相幫,不至於讓她一點消息都不知。

 她道:“將來大人用得上我的地方,請一定開口。”

 祝衫卻想起刑部牢獄裡一天好幾條屍體抬出去,抿唇道:“我沒做什麼,不用你記掛。只望你平安才好,不然紜娘要傷心了。”

 ……

 太和殿內,皇太孫又被砸了一個茶杯。

 這回砸的是頭。鮮血從額上落進眼睛裡,再從眼下流淌在臉頰,半邊臉染了血,觸目驚心。

 皇帝卻瞧了更加生氣,又砸了一個杯子過去,罵道:“朕就知曉,你還是被教壞了!”

 皇太孫跪得直直的,一言不發。

 皇帝就舉起身邊的一堆摺子齊齊砸在皇太孫的頭上,砸得自己都往後面退了一步,氣喘吁吁跺腳大怒道:“朕問你,你是不是想要用倪陶來威脅朕!”

 皇太孫:“倪陶已死,孫兒不知皇祖父想說什麼。”

 皇帝譏諷:“你還拿朕當傻子呢!鬱清梧的妻子——那個叫蘭山君的婦人,是不是段伯顏養大的,你說!”

 皇太孫,“孫兒不知。”

 皇帝怒而大笑,“你不知,你還敢說你不知!”

 “你要是不知,怎麼會示意宋家娶她,為什麼會讓她進宮教導阿蠻學刀!”

 他陰森森的看著皇太孫:“你若是不知,當日元娘昏迷的時候,你怎麼會放心讓她守在屋子裡?”

 誰都明白,太孫妃對於皇太孫的意義。

 皇帝也明白。

 皇太孫便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原來是這時候引起了齊王的猜忌。

 他心中警覺,面上慘然一笑,“是齊王叔跟您說的?”

 皇帝:“你不用顧左右而言其他,只回答朕是不是!”

 皇太孫:“孫兒說了,不知是不是。但齊王叔去查了是,應當就是了。”

 皇帝大拍桌子,“不用攀扯齊王,這次首告此事的也不是他。”

 皇太孫卻死抓齊王兩字:“今日中秋,您特意讓人在太和殿擺宴,給足了那群大臣面子——這樣的佳宴,若不是齊王叔在背後指使,他趙瑞昌敢在此刻彈劾人?”

 “孫兒還想問問齊王叔,既然早已經知曉鬱夫人是舅祖父養的人,那就早點說啊。他要是早點說,孫兒為了鬱夫人都要對鬱清梧好一點……齊王叔若是在他們成婚之前說,孫兒都不會讓她嫁給一個註定不得善終之人。”

 皇帝聞言一頓,而後冷笑道,“你倒是學會了牙尖嘴利。”

 他眸光微轉,走到上首坐在椅子上,神色陰沉,“朕不會相信你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