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偏我來時不逢春(40)
人要羞辱他人,勢必是要列出罪狀,好讓其身上填滿惡貫滿盈四字。
王奎看鬱清梧,已是罄竹難書,他痛心疾首道:“元狩三十四年,你七歲,父母雙亡,得遇鄔先生,自此之後才能讀書識字,從一個克父克母的凶煞之人,成為名滿蜀州的風流人物——這一點,鬱清梧,你可認?”
鬱清梧本在怔怔出神。聽到質問之音,他慢慢將目光從山君和錢媽媽身上挪開,正要開口,又瞧見她們從門口開始走了過來,他心一頓,便又被王奎搶了話。
“元狩四十四年,你赴洛陽趕考,鄔先生一路為你打點,讓你住進洛陽的問鄔家,得壽老夫人照顧,衣食無憂,讓你考中探花,從此名聞天下——這一點,鬱清梧,你又可認?”
兩番質問之間,蘭山君已經扶著錢媽媽到了眾人跟前。她站在一側,突然開口問:“你要他認什麼?”
王奎高聲道:“自然是認鄔先生對他的恩情!”
蘭山君聞言便輕笑出了聲,卻沒立刻有理他,只安撫的拍拍錢媽媽的手,而後走到一身墨水的鬱清梧身前,掏出手帕給他。
鬱清梧卻不敢接。
手也是髒的。恐汙了帕子。
王奎見她不理自己,心中不滿,皺眉道:“你是他什麼人?”
蘭山君側眸看他,手按在腰間,一把腰劍就抽了出來,只一劍,劍光凌凌橫在了王奎的眉眼前。
她常年用的都是一招斃命,王奎一個文弱書生,驟然之間,哪裡經得起這般的劍意,竟然雙腳有些軟,生生被逼得往後面退了幾步。
其他人見狀,便猶豫起來。
他們跟著來,一是義憤填膺,覺得鬱清梧背叛師恩,人神共憤,但是卻不欲與女子糾纏。
還是拿劍的女子。
自古女子難纏,贏了無人說你好,輸了更加難堪。
蘭山君冷冷的瞧著他們,見他們沒有再生事,這才道:“我是學刀的,使劍,可不利索。”
鬱清梧就忍不住笑了笑。
山君還是第一次使劍吧。這是她昨日才買的。錢媽媽昨日還笑話他,“鬱少爺,你慘咯,以後叫你走東都不敢走西哦!”
沒成想,今日這把劍卻為他橫在了他人身上。
鬱清梧喟嘆一聲,不願意讓山君擋在自己的面前,卻剛要開口,就見她抬高手用帕子在他的脖子上擦了擦。
他身子一僵,自然而然低頭,聽見她輕聲道:“再低一低,你太高了。”
鬱清梧心中的酸澀之意莫名就湧了上來,他彎腰,把腦袋伸過去,咬緊牙關道了一句,“好。”
蘭山君便替他把眼睛周邊的墨水擦乾淨。她把帕子強行塞在他的手裡,“也擦擦手。”
做完這一切,她才轉身看向王奎。她不認識這個人。
她問,“你叫什麼?”
王奎已然回了氣勢,“王奎。”
蘭山君想了想,“我不曾聽聞過你,想來十年之後也應碌碌無為。”
若是有名的,她該知曉。
王奎好
笑?()???$?$??()?(),
“即便碌碌無為()?(),
也好過師恩負盡之人名臭天下的強。”
蘭山君卻問:“是誰與你說他師恩負盡的?”
“鄔閣老嗎?”
王奎激動道:“這還用說嗎?”
蘭山君也拔高聲音:“為什麼不用說?若是鄔閣老親自說鬱清梧師恩負盡()?(),
便讓他站在這裡——”
她的劍直直的落下()?(),
劍尖點地,高聲道:“便讓他站在壽府門前,敲著鑼鼓告訴天下人,他的學生,他苦教十餘年的學生,是個忘恩負義之徒——他為什麼不,反而要你們來?”
王奎被她說得一愣,而後斥責道:“先生高義,品行高潔,並不記恨於鬱清梧,也不願意跟小人糾纏,但這不代表鬱清梧沒有做錯。”
蘭山君緊緊盯著他,“他做錯哪裡了?”
“太僕寺揭露博遠侯私販茶葉,難道錯了嗎?鬱清梧不怕得罪權貴,力證博遠侯貪汙受賄,為民請命,難道錯了嗎?”
王奎一時之間竟然被問住了。因為鬱清梧前面所做之事都沒有任何錯。
蘭山君便道:“那我也出鄔閣老是合謀,你認還是不認?”
“此事,是鄔閣老自己曾與博遠侯書信過茶葉的事情才被舉證,你又認還是不認?”
王奎一愣,又被她繞了進去。
但他好歹讀書十餘年,立馬反應了過來,“鬱清梧身為鄔先生的弟子,結交蜀黨誣陷鄔先生,想要鄔先生含冤入獄,難道不是事實?”
蘭山君就笑起,那你是覺得,即便鄔閣老收了賄賂,與博遠侯一塊合謀茶葉之利,鬱清梧也要幫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