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誰會不喜歡大美人...
葉滿枝到家時,林青梅已經在葉家等候多時了。
見到女主角回來,她立即鬆開了揉搓麥多的魔爪,將葉滿枝拉進了房間裡。
“你倆今天咋樣?”
“非常成功!”葉滿枝捧著下巴,一臉夢幻道,“二樓那個西餐廳比青年宮的劇場還豪華,天花板上的花紋是金色的,吊燈也亮晶晶的,還有長絨布的窗簾摸起來特別柔軟。我覺得《安娜·卡列尼娜》開舞會的地方應該就長成這樣,富麗堂皇!”
“真這麼好?菜價不便宜吧?你請客花了多少?”
“沒花錢,吳崢嶸有招待券。哎,他還挺節儉的,如果廠裡每個月都給我發招待券,我肯定每個月都花光光。但人家竟然愣是沒去吃過,今天還是他第一次用招待券呢!”
“……”
林青梅抱著手臂,半靠在書桌上,似笑非笑地盯著她不說話。
“你那是什麼表情?噁心巴拉的!”葉滿枝嫌棄地背過身去,換了件棉布睡裙,然後呈大字形仰躺到床上,舒服地喟嘆一聲。
林青梅趴到她枕邊,小聲說:“今天明明是你請客,結果西餐廳是人家吳團長選的,錢也是人家花的。雖然用的是招待券,但廠福利也相當於真金白銀。你倆這事聽起來怎麼跟革命戰友偷偷約會似的?”
葉滿枝側過身子,枕著胳膊問:“你覺得像約會嗎?”
“嗯,像。”
“我也覺得像,”葉滿枝遺憾搖頭,“可惜還真不是。”
“怎麼不是?雖說之前的相親以失敗告終了,但我覺得他這種高知家庭出身的軍人,不可能無緣無故,一再與以前的相親對象接觸。”
“我們那是工作的交集。而且那次相親的時候他就明確說過了,他只是暫代軍代表,在656可能待不長,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調走。”
林青梅無語:“這種話你也信!這明顯就是他當時不想相親,應付相親對象的託詞吧?”
“這事他不可能撒謊!”葉滿枝輕聲說,“上次咱們街道的中蘇友協支會成立,穆主任擬了一份邀請名單,當時她以為吳團長會親自到場,就把他的名字也加在名單上了。職務那一欄,駐廠總軍事代表後面還有個括弧,代職。”
“啊……”林青梅面露遺憾,“我覺得吳團長條件不錯,你倆站一起還挺般配的。”
“吳崢嶸長得那麼好看,而且相貌那麼英俊,還是個大美人,誰會不喜歡呢!他的睫毛是我見過最長的,跟成了精似的,可惜這樣的美人,我只能看看……”
葉滿枝捨不得父母,父母也捨不得她。
她要守在爸媽身邊,不可能遠嫁的。
這年頭通信困難,一封信走上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兩個月都是正常的。
拍電報通常只有精煉的幾個字,打長途電話的費用更是高到離譜。
她這樣想也許有些自作多情,但是一旦她嫁去了外地,很可能幾年都回不了家,見不到父母。
那她肯定不樂意呀!
林青梅見她只是沉迷對方美色,但理智尚存,便不再提這個人了。
既然不可能,就別讓葉來芽繼續沉淪,否則後患無窮。
她很快轉移話題,談起單位裡的事。
“我跟你說我們那個科長,長得人模狗樣,但看人的時候總是色眯眯的,特別討人厭!我回家跟我爸說,我爸還讓我別非議領導……”
巴拉巴拉全是罵科長的話。
葉滿枝跟著附和:“我們那個副主任比你們科長強點,沒有色眯眯,但是總要挑我的毛病!我燙個頭髮,他要挑理。穿件稍稍帶點花邊的襯衫,就說我太愛打扮。我跟鳳姨是負責宣傳工作的,要在宣傳欄上寫寫畫畫,他嫌我們粉筆用得太多了,浪費辦公經費……”
巴拉巴拉也淨是吐槽領導的話。
兩人躺在床上各自發洩了一通,總算把這陣子在工作中積攢的不快疏解了。
然而,葉滿枝前一晚剛吐槽了領導,翌日上班就被陳彩霞告知了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
“我今早來辦公室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張副主任跟穆主任提議,用投票表決的方式,決定咱們四人的去留。”
葉滿枝的神經立馬緊張起了算吧?”
“我聽他那個意思,好像是想讓現有的四個正式幹部,每人投兩票,讓得票最高的兩個人留下。”
葉滿枝擰起眉毛沒說話。
這樣投票聽起來似乎挺公平。
街道辦現在是老帶新,每個正式幹部,帶一個試用期新人。
個人表現如何,帶教師傅是最清楚的。
如果大家的表現都能被師傅認可,那麼每人至少會有一張保底票。
但葉滿枝實在想不通張副主任如此提議的用意。
難道還真想把人事權分給別人?
張勤簡可是敢把蒼蠅罐頭送去區裡邀功的人,他能捨得放權?
陳彩霞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嘆氣說:“我感覺張副主任可能不會給我投票。”
她這兩個月是跟著張勤簡的,負責衛生、安全,以及危房修繕工作。
但張勤簡最愛挑剔的兩個人,一個是葉滿枝,另一個就是她。
她把這件事告訴葉滿枝,也是因為兩人處境相似。
鳳姨也不是好相處的人,葉滿枝未必能拿到鳳姨那一票。
她能想到的,葉滿枝當然也能想到。
她覺得自己與鳳姨相處得還不錯,可是鳳姨不是多話的人,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看報紙和練字,很少與她交流。
她還真拿不準能否拿到鳳姨那一票。
因為這個出人意料的消息,葉滿枝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總感覺自己的正式編制有點懸。
儘管她是拿著吳崢嶸推薦信入職的,可是她有的別人也有,大家處於同一起跑線上。
穆主任為了不得罪人,八成會同意張勤簡的提議,進行集體表決。
葉滿枝覺得,以她目前的工作智慧,是想不出妥善辦法的。
所以,她回家以後,向老葉家唯一當過官兒的葉工長請教了一下。
葉守信大半夜喝了女兒泡的茶,大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開始指點江山。
“我問你,這一個多月你感覺自己工作做得咋樣?”
“挺好的呀,你看我們婚姻法宣傳月活動搞得多熱鬧,大家瞭解了婚姻法,跟我學了剪裁圖樣,我還因此要出書了。而且我們除四害工作做得也不錯呀,穆主任都表揚我用蒼蠅換耗子藥,是開動腦筋辦實事。還有那個救濟戶的幫扶工作,我也做得很出色,送鄭東妹去當學徒了,還給另外三戶人家聯繫了在家就能做的手工活……”
四哥本來已經在他那張簡易木板床上躺下了,聽了她的話又特意爬起來吐槽:“合著你乾的工作都是最好的,你就沒有表現不好的時候!”
“我這也是實事求是,為了能留下來,我這段時間可努力了!”
葉守信把臭襪子扔到老四懷裡,“大蘿蔔不用屎澆,聰明人不用笨人教!你連個工作都沒有,有啥資格嘲笑來芽?去給我把襪子洗嘍!”
然後又轉向女兒說:“覺得自己表現好,那就別糾結。票掌握在別人手裡,人家願意投給誰不是你能左右的,你好好工作就得了。人眼是桿秤,幹得好自然能被人看到。”
街道辦池淺王八多,全是關係戶。
推薦信只是明面上的關係,人傢俬底下還有什麼關係,誰也說不好。
“街道辦又不是省委、市委,留不下也沒啥,實在不行咱們再找其他工作。”
然而,葉守信說完了大話,想到如今找工作的形勢,又慌忙補充:“不過,你還是要在鳳朝陽同志身上多下功夫的。最起碼要把她那一票爭取到手!”
“想當年,我13歲就從農村進城討飯吃,去你姥爺家當長工。最開始就是給你姥爺跑腿幹活的,要不是我眼勤手快,什麼都用心琢磨,也不可能被你姥爺相中,送我去學了手藝。”
“鳳朝陽同志帶著你工作,相當於你的半個師傅,按照過去的老規矩看,你這個徒弟當得不合格。相處一個月了,竟然連師傅的喜好都沒摸清!”
葉滿枝點點頭,她對親爹的建議還是很看重的。
畢竟老葉本身就是成功案例。
雖然二婚才能娶到常月娥,但他能從過去的長工,成長為擁有一技之長的工人,再搖身一變,成了曾經僱主家的女婿,也算是一步登天,走上人生巔峰了!
她認真詢問了親爹當年是如何給她姥爺溜鬚拍馬的,汲取了豐富經驗後,去書店買了本字帖,開始學著練字了。
按照老葉說的,只耍嘴皮子沒用,還要讓師傅覺得她孺子可教,願意指點她。
現在婚姻法宣傳月結束了,除四害工作也在按部就班地繼續,她能把更多精力放在民政和宣傳工作上。
通過練字,也可以與鳳姨有更多交流。
而鳳姨對她突然開始練字,顯得相當淡定。
偶爾會在她寫得比較好的幾個字上畫圈圈,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搖頭,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塊榆木疙瘩。
不過,葉滿枝這塊榆木疙瘩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這陣子光明街上最火的兩個新聞,一個是癱瘓的鄭東與薛巧兒鬧離婚,另一個就是仇曉燕一怒之下咬掉了丈夫的半隻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