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出事
第39章出事
第39章
等那漫長的一吻結束,別枝已經自動縮成了只煮熟的小蝦子,除了紅透了以外,沒表情沒反應沒動靜地把自己團在副駕駛裡。
藏在長髮壓著的細白頸下,還露了半枚牙印。
剩下半枚在衣領內。
庚野此刻情緒正愉悅,俯身過來給她系安全帶,順便輕蹭了下他留下的那枚“傑作()?()”
。
“疼麼?()?()”
“……?()???#?#??()?()”
別枝沒表情地轉回來,指著自己泛紅的眼尾處的淚痕。
她睖著他:“你說呢。()?()”
庚野微微皺眉,跟著遺憾:“沒控制住力度。下次注意。”
“下次?”
別枝隨一臉“你看我信不信你的鬼話”。
她低頭,自己盯著牙印看了兩秒,咕噥:“你就是故意,”把衣領往上拽了拽,但還是沒法完全遮住,她氣得微微磨牙,“還只露一半。”
“我咬之前,還特意選了往下的位置。”庚野遺憾地發動起車。
如果他眼底不藏著笑,唇角沒有竭力往下壓卻壓不住。
那別枝還能多信他一點。
可惜。
“你以前不這樣的。”女孩沒表情地睖著他,認真得像是在給他上思想教育課,“至少不是這麼……”
庚野扶著方向盤,微微挑眉:“哪樣。”
別枝停了幾秒,很輕地哼了聲,將紅透的臉頰轉向另一側車窗外。
“騷得沒邊。”
庚野一頓,低聲笑了出來,他眼神在她身上停了兩秒,轉回去:“行,我就當是鼓勵了。以後再接再厲。”
“?”
後面回家的路上,別枝琢磨了一道,終於在車開進她住的老社區後,不確定地問了一句:“去停車場前,你是不是,生氣了?”
那人搭著方向盤輕叩的指骨一停。
“沒有。”
別枝像沒聽到:“是因為何芸說的‘無縫銜接’嗎?”
庚野倒車入位,一邊單手打著方向盤,一邊回頭望著車後,聲音懶慢。
“隨便什麼人一句話我都能氣,那早先被你氣死了。”
別枝:“……”
等車輕鬆入庫,庚野熄火,剛回過身,就對上了別枝認真望著他的眼。
他解開安全帶的手指頓了頓,無奈笑了。
“好,我今天是生氣了。”
“為什麼?”
庚野沉默兩秒,假裝不在意地鬆弛了聲,轉向車外:“我不喜歡你過度關心你的學生們。”
別枝眨了下眼:“上次的墜樓只是意外,以後不會——”
“疾病之外,每一種能致命的傷害都可以是意外,”庚野難得打斷她,他眼神像染了墨涼的夜色,“要管的學生有多少?你又有多少條命,可以拿來這樣折騰?”
“……”
別枝心口一顫。
她指尖下意識地覆在了小腹上。
儘管被送回火山頂,但庚野還是立刻察覺了她的動作。
他皺眉,低頭看過去,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了:“怎麼了,你肚子疼麼?”
庚野記得清楚,別枝高中時候,每次例假就總是疼得格外要命,痛得脫力乃至暈過去也不在少數。
“…不是。”
別枝望著那人清挺鼻根處的緊皺,他自己都不察覺的關切和憂慮那麼溢於言表。明明起源只是她一個微小的可以忽略的動作而已。
庚野。她在心裡輕嘆。
即便他不可能做第二個別廣平,她又怎麼忍心,把他也拖進一個永遠要籠罩在陰雲下的深淵。
“你說得對,學生那麼多,我管不過來,”別枝輕聲,“但我能管一個,就會去管一個。”
女孩抬眸,平靜安然:“我做不到冷眼旁觀,你知道的。”
“……”
車裡寂靜下來。
半晌,庚野抬手,按了按眉心:“我知道,我也沒打算提起……本來都忘了的。”
他俯身過去,解開了別枝的安全帶。
別枝剛要回身下車,就被那人就近捉住了手腕,壓回來。
興許是近在咫尺那雙漆眸太懾人。
她鎖骨上剛被咬過的地方幻覺似的微微泛疼。
車內燈光下,女孩眼眸機警得像豎起尾巴的小貓:“今天不可以了。”
庚野再嚴肅,都要被她這副神色逗得垮掉。
他啞聲笑了,俯身過去:“我沒有要做什麼,只是想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每次去處理學生帶來的校園範圍之外的事,你至少要帶我一起。”
別枝鬆了口氣。
“好啊,”她眼眸微彎,“我答應。”
於是輪到庚野狐疑了:“這麼痛快?”
“那些亂七八糟的倒黴事,總不可能都湊到一起。”別枝莞爾,“基本上,一個學期都不會發生一次。”
事實證明。
烏鴉嘴是一種天賦技能——
這晚廖葉去參加她的編劇小組培訓了,不在家裡。庚野送別枝上樓,順便留下來吃晚飯,然而兩人才剛進行到洗菜流程,別枝就忽然接到了一通陌生號碼的電話。
“您好,請問是山海大學理學院心理系,大一一班方韻霏同學的輔導員,別枝老師嗎?”
對面是個陌生而肅穆的男聲。
這相當正式的開場詢問,給別枝罩上了種微妙的不詳預感。
她頓了頓,應聲:“嗯,我是別枝。請問有什麼事嗎?”
“別枝老師,我是西城區峰山路派出所的民警。今晚接到有市民報案,您的學生方韻霏同學,於我所轄區內的一家酒吧裡,同另一位女士發生尋釁打架事件。目前,我們已經將方韻霏同學帶回派出所,進行了初步調查和處理,請您儘快到峰山路派出所一趟,將這位學生領回,並配合做好後續關注教育工作。我所地址是……”
幾十秒後,客廳內,別枝面無表情地扣上手機。
庚野半晌不聞聲響,從廚房裡微微彎腰,探出上身。
“誰的電話。”
青年側身探出來時,腰間還繫著條和他極為反差的皮卡丘黃色圍裙,些微凌亂的黑色碎髮往後捋起,露出冷白的額角,以及微皺的眉峰。
皺眉的原因,大概是他指骨間生澀拿捏著的那條垂死掙扎的魚。
場面混亂又詼諧,叫別枝原本煩躁的情緒都被一抹而空。
女孩眼角不由地彎了下來。
她繞過餐桌,走向庚野。這人太高,直起身來都接近廚房通餐廳的有些低矮的推拉門門框了,這會遷就地微折著腰,漆眸緊盯著她。
這副清絕眉眼和雋冷樣貌,跟他身後狹小的廚房顯得格格不入,又詭異地和諧。
別枝停到庚野身側,抬手要抱。
“等等,”庚野向後退了半步,“腥,別沾到你身上。”
他將手裡的魚扔回不鏽鋼水池子裡,隨意在水龍頭下衝洗過手,然後一邊擦乾一邊問:“出什麼事了。”
——別枝反常得很明顯。
“也沒什麼事。”別枝似乎還在遲疑。
庚野回眸,就瞥見女孩明顯的眼神遊弋。
他一頓,低嗤了聲笑,側過身靠扶著水池邊,還未乾的水滴順著他冷白修長的小臂線條,向下滑落。
“行啊,又要瞞我?”
那人漆黑的眼微微揚起,眼神里透著點似笑非笑的涼。
別枝無奈:“我學生出事了。”
“?”
“酒吧打架,現在人在派出所。我得去局子裡撈人。”
“……”
幾秒後,狹小的廚房裡,響起聲低低的笑。
庚野從水池前直身:“剛剛在樓下,是誰說,‘那些亂七八糟的倒黴事,總不可能都湊到一起’。”
他停在她身前,把轉過臉的別枝勾回來,笑著問,“一學期都未必發生一次,嗯?”
別枝:“。”
就知道他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奚落她的。
這幫孩子,是真會挑時間給她長臉啊。
被拆穿到底,別枝也有點懶得掙扎了,她仰眸:“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一起去派出所撈人?丟不丟人。”庚野戲謔。
“不去算了。”
別枝轉身就要走。
“回來,”庚野挑眉,把人撈回臂彎間,他低了低頭,像在跟她示意什麼。“求人陪你丟人,總該有求人的態度吧,金主?”
別枝:“我什麼時候求你……”
對上庚野那副懶洋洋又得意的眉眼,活像見了只毛髮錚亮耀武揚威的大型狼犬。
她忽然有點想笑:“好啊,怎麼求你。”
“……”
這一瞬間掠過腦海的想法太多了。
但沒有一個,適合在趕著出門前。
庚野遺憾地輕嘆,懶洋洋地張開了手臂:“這次先饒你了,給我解個圍裙吧。”
別枝莞爾,環抱上去。-
派出所這種對於普通公民而言既神聖又威嚴的地方,就是有一種從邁進大門開始,明明沒犯什麼事也叫人想夾起尾巴來的氣場。
至少別枝和多數人是這樣。
但她旁邊那位顯然例外。
等警察叔叔把方韻霏給帶出來的工夫,別枝堪稱端正地坐在派出所塑料聯排椅子上,不自覺併攏著腿,還把雙手搭在了膝上。
直到旁邊那人低著黑漆漆的眸子,盯了她許久,終於在某一秒鐘沒忍住,偏開了臉。
“?”
藏著不明顯的緊張,別枝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然不可能放過這點動靜。
她狐疑地回過頭。
果然就見庚野那張清雋側顏上,薄唇唇角竭力壓著絲笑。
別枝緩緩靠過去,在今晚峰山路派出所格外安靜的大廳內,把聲音壓到了最輕:“你笑什麼。”
庚野轉回臉:“我笑了麼。”
儘管唇角壓平了,眼底卻藏不住笑意。
別枝沒表情地睖他。
停了幾秒,庚野投降,故意配合她壓低的音量,他將懶洋洋搭在塑料椅背上的手垂了下去,身體向後,壓向她耳旁。
那人嗓音低得發啞,還勾著笑。
“笑你,坐得真乖。跟個小學生一樣。”
別枝:“……”
“?”
什麼叫24k純欠。
庚野在她面前的時候就是典型。
別枝輕聲反擊:“進了派出所輕鬆得像回了自己家,你才比較不正常。”
庚野挑眉。
可惜不等兩人之間再作交鋒,方韻霏已經被一個年輕民警帶出來了。
別枝連忙起身,沒管身後懶洋洋折腰直腿跟上來的庚野,她快步走到剛剛接待她的民警那兒。
“方韻霏?”
別枝一眼就看到了民警身旁那個頭髮散亂,臉上妝也花了的女學生,跟那晚在富二代跑車裡的張揚模樣不同,這會小姑娘狼狽得很。
口紅跟裂口女似的,從嘴角抹了出去,妝暈開了,眼線也花了,烏漆嘛黑地糊在眼角。
別枝只看一眼,就覺得頭大。
“別老師……”方韻霏還委屈巴巴地喊她。
別枝輕緩呼吸,平靜了下情緒:“好了,沒事……”
話沒說完,小姑娘就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了她。
跟在別枝身後,插著兜的庚野眼皮抽跳了下。
好險沒抬手直接把人拎到一邊。
方韻霏沒察覺自己剛和“危險”擦肩而過,這會跟見了親人一樣,趴別枝肩上嗷嗚嗚地哭:“別老師,你終於來了,嚇死我了,我會不會蹲監獄啊?我是不是以後都不能考公務員了啊嗷嗚嗚?”
“打架那會你怎麼沒想這麼多呢。”
別枝哭笑不得,故意趁這會方韻霏嚇得不輕,叫她多長點教訓,好印象深刻不敢再犯。
不過說完這句後,別枝就抬手拍了拍她,輕聲安慰:“好了,老師不是就在這兒嗎,沒事了。”
“嗚嗚嗚嗚老師……”
方韻霏這會哭得停都停不下來,所裡今晚值班的幾個民警看著也樂。
別枝沒法,只能暫緩手續,跟民警歉意地示意了下,她帶著方韻霏到旁邊椅子上,去給她安撫情緒了。
等終於給方韻霏止住了嚎,別枝這才問:“今晚是怎麼回事?”
負責方韻霏這次打架事件的年輕民警走過來,說明情況:“她在泉年路街上的一家酒吧裡,跟一個社會上的女青年打架,她先動的手,不過人家也還手了,算互毆。”
庚野原本靠在旁邊牆根前,懶懨懨地垂著眼。
聞言,他眼角略微提了提。
泉年路,驚鵲就在那條街上。
庚野拿出手機,低頭看了眼,確定沒有酒吧經理打來的電話。
如果真鬧到警察上門的打架事件,經理怎麼也會跟他彙報一句,所以應該不是驚鵲。
泉年路上酒吧原本不少,後來驚鵲勢大,其餘小酒吧生意蕭條,基本都關門歇業了,唯一還屹立不倒的,好像只剩下,街尾有一家叫……
“酒吧叫pu,”民警翻看記錄,“還砸壞了不少東西,之後的民事賠償,你們要跟酒吧協商調解了。”
方韻霏小心仰起頭:“賠錢就,就能不蹲監獄了嗎?”
民警看她那副熊貓臉就想樂,但基於職業素養,忍住了,就輕咳了聲:“調解已經結束,你們雙方也口頭達成和解了。只等另一個打架人員那邊的傷情鑑定出來,只要不構成輕傷以上的問題,案件撤銷,簽了和解書,你就不用擔心了。”
方韻霏哆嗦著鬆了口氣,低迴頭:“老師,你別怕,我男朋友會幫我賠償的。”
“我怕什麼,”別枝好氣又好笑,“你男朋友那麼厲害,怎麼就沒拉著你,讓你別打架?”
“他中途離開了嘛。”方韻霏不知道想起什麼,氣憤,“要不是那個女的趁我男朋友走之前,非去糾纏他,我也不會跟她打起來!”
別枝一頓,抬眸:“你是為你那個男朋友打架的?”
“對啊,誰讓她勾引我男朋友了!我男朋友就是太紳士太有禮貌,不跟她一般見識,她還不要臉地一直往上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