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拉扯
第31章拉扯
第31章
別枝那一瞬間覺得摔下五樓的不是她,是庚野。
還是腦子著地。
或者就是她同時摔出了幻視和幻聽。
對付夢魘這件事,別枝經驗豐富,熟能生巧,於是回過神的第一時間,她就偏過臉去找“夢境參照物”——
庚野身後。
林哲的表情抽風莫測,介於“日了狗他在說什麼”的震驚和“完了我兄弟還是瘋了”的絕望之間。
病床另一邊,看戲的廖葉也陷入了一種“我是誰”“我在哪兒”“我今天中午吃的菌子沒炒熟嗎”的震撼狀態。
所以,不是幻覺。
別枝:“……”
在庚野看來。
她應該是一個七年前毫無理由毫無徵兆地甩了他、放了狠話逼他一刀兩斷,七年後又一邊和男友商量婚期一邊撩撥他、甚至還要買他過夜的——
24k·純渣·前女友。
這種情況下他跟她求婚,如果這算求婚的話,那別枝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
別枝小心求證:“你失憶了?”
電視劇不都那麼演的嗎,受了巨大刺激,記憶一下子跳回到少年時期之類的。
“看來你也知道自己作惡多端。”
庚野似乎是想勾個嘲諷的笑,只是在唇角抬起來前,他就先瞥見女孩蒼白的臉色,還有纖白手背上尚泛著青的靜脈針留下的淤痕。
青年眼神沉了沉。
更刻薄冷淡的話叫他悉數壓下,庚野單手扶抵住了她病床床頭,漆眸逆光沉晦。
“沒關係。過去的事,我早不在意了。”
他垂著長睫,語氣像輕描淡寫。
終於聽不下去的林哲抽著嘴角,支著腦袋背過身。
別枝靠在病床前,怔仰臉:“是你之前說過,叫我不要再出現在你面前。”
“……是,我說的。”
庚野扶著病床低了低頭,似乎笑了。
只是那一聲沉啞,壓抑,情緒隱忍過度地帶上了顫音,聽起來比哭都叫人窒息。
“所以你就打算‘殺’了我。”
別枝沒有聽清他咬碎在喉嚨裡的最後一句。
她只是沉默,然後用高燒後的思緒運轉過一週,最後有些恍然。
“哦,我明白了,”
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垂下了睫,忽地笑了。
“庚野,你是在可憐我麼。”
可憐她和死神擦肩而過。
就像當年別廣平可憐林雪棠一樣。
可是,基於憐的愛,能稱得上愛麼,它又能拿來被消磨多久呢。
“這只是次意外而已,”別枝放輕呼吸,故作輕鬆地笑,“而且這種進醫院的小病小災,不需要一個新郎,我表妹就能照顧我了。對吧,葉子?”
話末,別枝扭過臉,揹著庚野朝廖葉眨了眨眼。
廖葉不確定地拖慢語氣:“我…能…嗎…?”
“作為一名律師,我有義務提醒,”
裝死的林哲插了半身進來,“如果需要手術簽字,無書面形式確定其餘監護人的情況,必須是近親屬,配偶、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等等——表妹這種表系親屬,不在其中。”
別枝頓住。
女孩依舊神色柔軟,但眼神多少有些淡漠地刮過這位出現得很不是時候的律師。
跟著,她神色稍遲疑了下。
“林……哲?”
“是我,”
林哲保持微笑,“好久不見,別枝同學。”
“嗯,好久不見,”別枝習慣又敷衍地客套,“你做律師了嗎,恭——”
沒說完。
林哲的身影就被庚野擋住了,那人側顏冷漠,睨向林哲的一眼都帶著涼:
“不必要的寒暄,可以留到婚禮再說。”
林哲:“?”
你個狗還記得我是在替你說話嗎。
“……?”
別枝更是連眼角習慣彎下的弧度都頓住。
怎麼就到婚禮了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女孩的抗拒,庚野轉回身,漆眸沉睨著她:“我剛剛說的話,不是玩笑——只要你答應,我們既往不咎。七年前你說過的那些,以及最近發生過的一切,我都可以當作不記得。”
“我們重新開始。”
“最近?”廖葉聽得茫然。
另外三人卻知道庚野在說什麼。
林哲望著庚野的背影,停了幾秒,目光上移,落到了青年那頭叫風吹得凌亂不羈的黑髮上。
無帽勝有帽。
真的男人,敢於直面婚前的一切綠帽。
嘖。
而在那雙冷淡又壓抑的黑眸注視下,別枝似乎也愣住了。
畢竟全世界也只有他們兩人知道,七年前,為了讓他離開,她對他說過多麼重的狠話。
[庚野,別再來找我。]
[別犯賤了。]
——她以為她瞭解庚野,瞭解他有多不馴、骨子裡就有多清狂桀驁。
她說過那樣的話,他怎麼會願意,在不知道任何真相的情況下,就再次把一顆真心從胸膛裡拿出來,像不曾被傷害過那樣,全無防備地捧到她面前。
他瘋了嗎?
哽咽忽衝上喉嚨,將高燒後的咽管灼起一陣無法剋制的酸澀和癢意。
“咳咳咳……”
別枝背過身,彎下腰連急著聲咳嗽起來。
儘量降低存在感的廖葉回過神,連忙就要去床頭櫃上拿水杯,只是有人腿比她長,反應比她更快。
別枝一邊忍著咳,一邊壓著泛紅的眼尾,從庚野手裡接過杯子:“謝——咳咳……”
女孩身量單薄,這樣壓不下的咳嗽得厲害的時候,幾乎全身都在病床上一顫一顫的。
插著靜脈針的手,牽著輸液瓶的針膠管跟著一起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