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遺傳(第3頁)
“我也奇怪。”
別枝拿起手機,像無意識地輕叩了叩,“總不能,是我不小心碰見了方老師什麼把柄?”
“——!”
一記敲山震虎。
方德遠臉色頓變,有些錯愕又猙獰地看了眼她的手機。
那天晚上,二樓拐角後太暗了,別枝出現得又突然,他還真無法確定別枝是否錄像、有沒有錄下什麼。
辦公室裡的氣氛更加詭異,死寂得落針可聞。
而始作俑者,別枝起身,拿著保溫杯翩然離座,像是毫無察覺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毛毛,去開水房接杯熱水嗎?”
“啊?噢噢,好。”毛黛寧不明所以,一步三回頭地跟了出去。
出了辦公室,別枝笑意斂去,懨懨將手機收回了口袋。
毛黛寧正湊頭上來:“吱吱,你手機裡有什麼嗎?”
別枝淡淡回眸:“有某些人的心鬼吧。”
“?”-
別枝是真心認為,
自己這個週一開始得已經是極盡悲慘了:又是加班,
又是挨訓,
又是犯小人——絕不可能更慘了。
然而命運總是能用事實告訴你,
在慘這方面,它毫無下限。
中午十二點半左右。
別枝剛加班處理完上午的工作,準備和毛黛寧一起去學校食堂覓食,就見何芸和同辦公室的一個女老師吃完飯並肩回來了。
“哎喲,長得漂亮可真好,在學校裡都不安分。早上剛犯了錯,中午就有人送花,別是在手機裡和男朋友罵了領導一上午吧?”
何芸陰陽怪氣地回了位置。
別枝和毛黛寧對視。
毛黛寧要問,就見何芸旁邊那個女老師表情古怪地看向別枝:“別老師,你男朋友抱著花,在辦公樓外面等你呢。”
別枝:“?”
毛黛寧:“?”
兩人往外走的路上,毛黛寧還在驚訝:“吱吱,你這為了撇清桃花,可夠下本錢的,是從哪兒僱的群演,這麼全套的戲份嗎?”
“我沒有——”
話聲在別枝轉出樓門時,戛然而止。
她看清了站在來往且好奇的校內人群前,那個抱著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西裝革履的費文瑄。
毛黛寧訝異:“這群演,長得還不錯哎。”
“…毛毛,你在這兒稍等我一下。”別枝按了按眉心。
“啊?要不你們吃,我自己也——”
“不用,三分鐘。”
“?”
別枝漠然地往外走。
“小枝,你終於肯見我了?”
費文瑄一見到別枝,立刻情緒亢揚地上前,要將花遞給她,“我知道,之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交朋友這件事置喙什麼,你能不能原諒我這一次……”
在費文瑄讓她一字厭惡過一字的話音裡,別枝覺得這些時日被自己反覆按捺下去的情緒正一點點討債似的翻湧上來。
像海嘯,暴風,驟雨,全都在同一個時刻向她壓近。
繃緊的那根弦如墜萬斤。
吵鬧,噪音,目光,議論……世間聒噪的一切全都放大,拉至最高音量,匯聚成叫她頭痛欲裂、連眼前都空白一片的尖銳耳鳴。
“——閉嘴。”
直到女聲輕而厲起,像一刀撕裂了雪白的錦帛。
別枝睜開眼。
她看見了費文瑄挺得猝然而張大的嘴巴,他似乎費解,這樣冷酷無禮的語氣怎麼會從他自以為熟知的師妹口中說出。
別枝並不在意:“你想追我?”
費文瑄一愣,繼而喜上眉梢,連忙點頭:“小枝你放心,我今後一定會對你好的,絕不會再犯像之前的錯誤,我……”
“我得過癌症。”
吵鬧的世界轟然定格。
萬籟俱寂。
很久後,費文瑄僵回神:“什、什麼。”
“遺傳性卵巢癌。”
“在我17歲體檢監測裡,發現了與我母親相同的brca1基因突變,18歲那年,確診癌變。出國治療七年,隨時可能復發,或者轉移。”
別枝輕聲,平靜地像在講與她無關的故事。
“如果遺傳性卵巢癌患者生下一個女孩,那她的遺傳基因裡,brca1惡性突變的概率會比普通人高出約50%。從她出生那一刻開始,就註定攜帶一顆定時炸彈,終其一生,等著它某天忽然爆炸,帶走她的半條命,或者全部。”
“換言之,它只是折磨了我母親十數年、才叫她憾然離世,如今輪到我了而已。”
“……”
費文瑄漲紅了臉。
即便是自尊也叫他想要在這會說出什麼場面話,但他結舌張口,幾次都沒能成功。
大約是看穿了他的窘迫,他面前的女孩仰臉,彎眸。
琥珀色眼眸裡,涼意如霜覆的湖。
“哦,還有個好消息——我在國外就讀期間,接受了單側輸卵管切除手術。所以不用擔心,我這輩子,大概率都不會有孩子了。”
“——!”
費文瑄瞳孔驚縮。
“這樣呢,”別枝忽地笑了,眼神愚弄而淡漠,“費文瑄,你還敢追求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100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