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魚餌
第19章
劉成志的話一問出口。
四人的目光幾乎是同時匯聚在了庚野的左手上。
他指骨修長,又凌竹似的,根節分明且漂亮,再加上膚色是那種冷質的白,於是中指上那圈細小的透著血色的牙印,也就被襯得格外刺眼。
確實是一眼牙印,無可辯白。
庚野眼尾懶懶耷著,靠在椅裡,聽了這話似乎也沒什麼明顯反應,別枝卻是不自覺地木住了,像個暫時中樞程序下線的小機器人。
餘光盡斂,庚野心底輕嗤。
有賊心做,沒賊膽認。
這會想起怕男朋友知道了,在消防通道里放話要玩他的時候怎麼不見她怯。
“自己咬的。()?()”
庚野沒叫這沉默折磨別枝太久,就重新拿起刀叉,漫不經心道:“戒菸期,壓壓癮。()?()”
劉成志見庚野明顯不想細說,自覺點了點頭。
但有人顯然不想放過任何叫庚野難堪的機會。
費文瑄扶了下眼鏡,溫聲笑起來:“庚先生還真是喜歡開玩笑——自己咬自己的中指,還咬到見了血的程度嗎?()?()”
“難麼。?()??%?%??()?()”
庚野眼尾輕提,瞥向對面。
他眼神算不得冷,只是有些漠然,就這樣不言不笑地望著任何人,都能叫對方有種被兇獸逼近的壓迫感。
但偏偏那頭兇獸又是蟄伏的,慵懶的,像是隻趴在草叢中,午憩初醒,漫不經心掃來一眼。
這種不以為意的散漫,更叫被壓制的費文瑄難堪。
庚野乜過對方,忽然像是脾氣極好地笑了。
他向後靠進椅裡,抬起手腕,冷白修長的指骨微屈著抵在唇前。
“庚野!”
別枝脫口而出的警告還是晚了一步。
那人咬過彎折的指骨,然後鬆開,垂下了手。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提的小事,他歪過臉來睨她。
不知道是情緒激動還是什麼,女孩薄薄的眼瞼有些透紅,她不假思索望來的那個眼神里情緒太複雜,叫庚野分不清。
他一時想笑,嘲弄的。
還想問她,“怎麼,心疼嗎。”
凸起清凌折角的喉結在頸項上緩慢滾動。
那句不合時宜的話還是被他嚥下了,沒忍心叫她難堪。
庚野慢條斯理抬手,給別枝看,剛凝涸的血痕被人再次咬破,鮮紅的血滲出。
兩道牙印在血色裡交疊。
他冷冷淡淡地望她:“這樣,算清白了嗎。”
“…!”
沒有主語的話入耳,像轟鳴又寂靜。
別枝瞳孔輕顫,下意識避開了眼。
費文瑄此時才從震驚裡回過神:“你這人真是有——”
“夠了師兄。”
垂眸的別枝猝然出聲。
費文瑄一愣,扭頭。
他印象裡的師妹多少年如一日地,永遠安靜,情緒平和,溫柔——他甚至很少聽過她有什麼語氣上的起伏,更別說像現在這樣,幾乎要從眼角眉梢滿
溢的冷。
而女孩開口後()?(),
也沒有哪怕一個眼神安撫?[(.)]???_?_??()?(),
她垂著眸漠然起身:“抱歉()?(),
下午還有事。既然都用過餐()?(),
那我就去買單了。”
“……”
沒給桌旁三個男人任何一個置喙的機會,別枝徑直朝餐廳前臺走去。
費文瑄臉色微變,連忙起身追過去。
“別枝,我不是故意駁你面子的,”櫃檯旁,費文瑄低姿態地哄勸,“只是你那個朋友說話實在不給人留餘地,我也是被他激怒才來了火氣。你知道,我平常不是這樣的。”
別枝垂著眼接過小票:“嗯,我知道,師兄不必和我解釋。”
“那我去把包拎上,我們下樓,我送你回家?”
“……好。”
別枝今天一中午的心情比過山車還跌宕起伏,自忖實在沒精力同時應付兩個,乾脆點了頭。
她站在櫃檯旁,遠遠看著,費文瑄進到餐廳裡,拿走了別枝和他那邊的袋子。
他彎腰時,露出了被他擋住的人——仍是懶靠在椅裡的青年忽然側回臉,隔著半個餐廳,遠遠與她對望。
別枝下意識捏驟了手裡的小票。
那人薄唇張合。
是無聲而嘲弄的口型。
‘膽小鬼。’
“!”
別枝僵了下,別開眼。
“別枝,我和你朋友說過了,那我們先走吧?”費文瑄走回來。
“嗯。”
出了餐廳,別枝就接過自己的袋子,拎在身旁。
費文瑄東拉西扯了幾句後,自以為不經意地將話題拋到了庚野身上:“今天中午遇上的你那個朋友,你是怎麼認識的?”
別枝原本就有點走神,聞言稍抬眸:“偶然,”她一頓,淡聲反問,“怎麼了。”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和他不像是同一種人。”
“師兄只和一種人交朋友麼。”
“啊?”費文瑄被問得尷尬,隨即笑著掩飾,“倒不是那個意思,可能是他給我的感覺太……”
他停頓,有意無意地去看別枝的反應。
結論是沒反應。
費文瑄壓下了心頭那種危機感,試探著說:“你覺得,他手上那個牙印,真是自己咬的?”
別枝沒回答,安靜地回眸仰臉看他。
不知怎麼,在女孩那澄淨通透的眼眸裡,費文瑄覺著自己有些小心思無處遁藏的感覺。
他只能乾笑著往下繼續說:“還是你不夠了解男人,抽根菸怎麼可能抽半個小時,我猜中間肯定發生什麼了。”
“哦。”別枝輕頷首,轉回去。
見別枝還是沒反應,費文瑄稍鬆了口氣。
看來確實是普通朋友。
也對,都沒認識幾天,就算那人長得再好看,別枝肯定不是會被男色所惑的性格。
這麼一想,費文瑄徹底放心下來,連語氣用詞也沒那麼注意了:“長得帥確實是天生優勢,連抽根菸的工夫,大概都能跟什麼陌生人來場豔遇。”
費
文瑄並未注意,自己這話裡透著隱隱的酸意和妒忌:“別枝,我們和他們這種洗車店的小工都不算一個世界的人,你想象不到他們那種人下班以後的私生活會有多混亂,以後還是儘量和他保持距離,不然老師也會為你擔心的。4()?4♂?♂?4()?()”
“師兄。()?()”
大概是念在最後一點同門之情的份上,別枝一直等到費文瑄把話說完,才開口。
費文瑄回頭:“嗯?()?()”
“可能是最近這段時間的事情,讓你誤會了。()?()”
別枝仰眸,一字一句地平靜出口:“你和我並不是男女朋友。”
費文瑄臉上笑意一僵:“我不是……”
“何況,即便是男女朋友關係的人,”別枝打斷,“也沒有資格對另一方的正常交友和人際關係指手畫腳,更不該在毫無瞭解基礎的情況下,對別人的朋友妄加評判。”
費文瑄有些慌了神,要去拉別枝的手:“別枝,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
“你看。”
別枝不疾不徐地後退了一步,同時揚手,避開了費文瑄的拉扯,她淡漠抬眸。
“你又越界了。”
費文瑄停住,臉色難看。
“基於師兄在國外對我的關照,我一直對師兄很是尊重,但你並沒有尊重我的尊重。”
別枝平靜地說:“方才午餐前,我想要和師兄說清楚,可惜被打斷了,那我就現在說明。”
費文瑄似乎預料到什麼,變了臉色:“等等,別枝,你先聽我解釋。”
“從認識以來,我對師兄沒有過任何超出同門之情外的情緒,”別枝漠然繼續,“我自忖,也沒有接受過師兄任何超出同門之情外的幫助。而對師兄給予的幫助,我也都及時還了人情——既然這一點依然不能讓師兄看清我盡力維持的界限,那我想,以後我們還是不必有任何私人接觸了。”
別枝退後一步,朝愣住了的費文瑄點頭:“不勞煩師兄送我,我自己打車回去。”
說完,沒有再給費文瑄任何開口的機會,別枝拎著自己的包和提袋,轉身走向了一樓的賣場出口。
直到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車,別枝才空出精力。
她有些疲倦地合上眼。
消防通道里發生的一幕幕,像是在黑暗的房間裡擱著的一臺老式放映機,伴著咔噠咔噠的聲響,在別枝腦海內光影交替。放映機前的光柱裡塵囂湧動,一張張定格的畫面循環不停。
她的心緒也一樣,跟著時而燦爛,時而晦暗難明。
明明她最清楚,他和她不會有結局。
許久後,將紛亂的心緒暫時壓下,別枝拿出手機,點進了那個在這一週內點進去無數次,卻始終一語未發的聊天框。
然後她一字一字在框裡敲下。
【木支】:抱歉,今天不算,欠你的那頓飯我在忙完入學教育周後,會請回來。
為了避免自己不斷刷新,甚至忍不住檢查數據信號的傻子舉動,別枝發完消息的下一秒,就立刻按熄了手機屏幕。
她剛閤眼靠上座椅頸枕
,手機就嗡地一震。()?()
別枝眼皮跟著跳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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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庚野?()?()
不能回得那麼快吧?()?()
儘管這樣想,別枝還是沒忍住,抬起手機看新消息。
【moon】:請吃飯是你的養魚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