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蛐 作品

第 2 章 混蛋(第2頁)

 大概是沒認出她來。

 也對,他身邊從來不缺好看的,鶯燕環繞,不管身遭是煊赫是落魄。

 別枝捏緊了指節,藏在他看不見的車門內:“嗯。()?()”

 她抬眼去看車外的人,竭力讓自己也不動聲色。

 他站得近,叫昏暗模糊了的也都分明。

 原來上身不是工裝,是件黑色的線織薄t。領口鬆垮,露出大片性感凌厲的鎖骨,和引人遐想的起伏的胸膛,卻又不給看盡,將餘下的無限風光沒入了衣下。

 一同隱沒的,還有根掛在他脖頸下的黑繩,只是不知繩墜是什麼。

 衣襬大概有些礙事,前角被皮帶收束,勒出了線條流暢的腰身。不知是不是被洗車水溼透了,半截貼著腰腹,人魚線若隱若現。

 凌厲微屈的指骨就鬆鬆散散地勾在腰帶前。

 別枝出神望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它在她視線裡顫了下。

 “再看收錢了。()?()”

 車外,頭頂撇下冷淡聲腔,聽不出是不是也夾著嘲弄。

 “多少??()?[(.)]??*?*??()?()”

 別枝下意識脫口,說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

 “…………”

 詭異的寂靜裡。

 地下停車場的空調外機更轟鳴,遠處好像有受驚的車鳴警鈴,模糊不清。

 “行,”那人似乎很輕地嗤了聲,指骨間還沒點上的煙被慘烈折斷,“……出息了。”

 後半句別枝沒聽見。

 她外表不動聲色,內裡已經快自燃成灰。

 “我是說,洗車多少錢。”

 “……”

 冷白指骨屈起,一彈。

 折斷的煙飛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裡。

 收回來的手隨意地點在了車旁斜著支起的牌板上。

 洗車套餐——

 標準洗:30元。

 精緻洗:50元。

 寫的是粉筆字,一橫一豎一撇一捺都勁長有力,又張揚不羈,跟他的人一樣。

 別枝不會認錯,是庚野寫的。

 所以他真的是在這家看起來就瀕臨倒閉的洗車店裡打工,可是怎麼會……

 別枝的思緒逐漸回籠,本能驅使下,她張口就想問什麼。

 車裡的手機恰在此刻振動。

 別枝扭頭看向車內。黑暗裡,躺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亮起了屏幕,“文瑄”兩字再顯眼不過。

 那一瞬,別枝忽覺得頸後涼意攀上,像是吐息腥氣的兇獸無聲接近。

 她本能繃緊。

 但也只錯覺似的一瞬,頃刻就淡去不見。

 別枝拿起手機,接通時,車外的人似乎已經失去了最後一點耐心,側身背對著她,靠在了立起的牌板上。()?()

 遠處機器轟鳴。()?()

 近處安靜,只有打開的車窗裡,女孩說話時溫婉柔軟的音色與聲線。()?()

 天生的,像最細膩昂貴的綢緞,罵人都像不拿腔的自然而然的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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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嗯,我到了。”

 “b3層……不用,你不要下來啦,我找得到的。”

 “好,等下見。”

 “……”

 別枝覺得自己這會多半像行屍走肉,全憑本能操控身體,意識遊離在不知道什麼地方。

 於是她就安靜地下車,扶著車門,望那道已經走回店內的背影。

 指甲扣進肉裡。

 “先生……那我的車,就放在這裡了,一小時後,我回來取。”

 像是怕聽不到那人任何回應,她輕聲跟了一句。

 “好嗎?”

 砰。

 庚野靠在牆前,半身沒在陰影裡,不知何時咬上了根沒點著的煙,銜在薄唇間。

 別枝只覺得那人似乎懶得與她說話,停了兩秒,才回眸瞥過她,藏在昏昧處的眼底情緒斑駁,看不分明。大抵是冷漠,不在意的。

 他手裡拿起的洗車水龍頭垂下,在牆根上叩響,算作回應。

 一眼後,施捨的那點餘光也斂回。

 差一秒就要脫口的話,終究被別枝咬著舌尖壓回去。

 她迫使自己轉身,提著包,往商場電梯的方向走去。

 別回頭,要點臉。

 當初是她甩人甩得乾淨利落,不留餘地,有什麼臉面再去問庚野你還記不記得我。

 他前女友那麼多,哪裡差她一個。

 何況按她曾見證的那些,庚野玩世不恭慣了,怕是早就連她名字都不記得。

 別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到商場裡的。

 回過神時,她已經站在萬象城四樓的直梯外,大片乳白色的瓷磚描摹著花紋,一層層鋪向遠處,灑落的燈光如水,流淌過她腳邊。

 “……別枝?”

 費文瑄不知道第幾遍的呼聲來到了身旁。

 “抱歉,我在想事情,走神了,”別枝從對方的疑惑裡猜得前情,彎眸道歉,“讓你久等了嗎?”

 “沒有沒有,我也是剛到。”

 費文瑄似乎有些和她許久不見的拘束,但也只片刻,就由他調整好了,“早該約你出你今天去學校了,那我也不敢貿然約你。”

 “沒關係,我在家也待乏了。”

 別枝笑笑,跟著對方走向約好的餐廳。

 餐廳內。

 “入職手續已經辦好了?”

 費文瑄將點選完的菜單合上,遞給服務生後,就望向桌對面的別枝,關慰地問。

 安靜了兩秒,別枝才從暗著的手機屏幕上挪眸,依然是挑不出瑕疵的笑:“嗯。”

 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費文瑄抬了

 下金絲鏡框,很快抹過這點想法,笑著給她倒上茶水:“你可是芝大的心理學高材生,屈尊回國發展不說,還跑到山海大學做什麼大學輔導員,老師都替你惋惜。()?()”

 “我是想留校過渡一下,後面怎麼走,還沒有想好。()?()”

 “國內的心理行業可不好做,怎麼沒想好就回?#?#??()?()”

 費文瑄忍著心裡那個疑問,玩笑道,“難道說,這裡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人?()?()”

 費文瑄是試探,呼吸都不自覺屏住。

 而他視線噙著的女孩好像毫無察覺,指尖在玻璃杯沿劃過,停留,不知道望著水裡想起什麼,她很淡地揚了下唇角:“可能…吧。”

 費文瑄心裡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

 他是在芝加哥大學和別枝相識的,同專業,同恩師,算得上是她的師兄。

 他知道別枝家裡親緣關係淡漠,國內也沒什麼朋友,早兩年他回國繼承家裡醫院時,還有些遺憾和對方怕再什麼交集了,可沒想到,不到兩年,她也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