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梁朝肅 作品

第303章 或許她開始理解

“不方便。”白瑛嚷嚷,“我們穿著睡衣呢。”

白瑛穿著保守,睡衣遮得嚴實,不過全棉布料易皺,深更半夜女兒嬌態。

連城也拒絕,“白瑛是醫生。超棒,你放心吧。”

馮時恩是通文達禮的紳士,連城有意,林嫻姿允許,他在情投意洽之下,深夜相會,登堂入室,自然而然。

白瑛在,且衣衫不整,就不同。

“我手機一直開機,疼的厲害,打電話叫我。”

他有禮為情貌的得體,從不讓女人陷於兩難尷尬,連城應了。

走廊馮時恩抬步離開。

門後忽然又傳出一個聲音,距離沒變,聲調軟軟的,尾音輕揚,“時恩。”

馮時恩立住,“嗯?”

“晚安。”

走廊燈帶焦黃,化在馮時恩瞳孔,剔透晶亮的琥珀色。

他也笑,過了三十歲的男人,眼尾無可避免的紋路,“多樂,晚安。”

白瑛大悔,“我輸了,狗不進來更黏糊,心機真婊。”

連城拽她手臂,“過分了。”

“你護他。”

連城哈哈笑。

她之前冷汗淋漓,頭髮溼漉漉,潮了枕頭。

白瑛臉貼著,微溫的山茶香,布料一寸一寸還在抖動。連城如此開懷心悅,她一時不知該不該提樑朝肅的行蹤。

這三日,林嫻姿確定梁朝肅沒來新加坡,宣佈他終於聽得懂人話,死了心。

可那日機場,擔架從門口掠過,刀傷槍傷,嘔血昏迷,雖然轉院,未必是醒了。

白瑛總覺得,連城是有記掛的,但這記掛不合時宜,違背信念,是錯誤,是扭曲,沉沉墜著,不可言說。

“林姨有了這麼重要的進展,明日莫家很多牆頭草都會過來打探,還讓馮時恩陪你一同應對?”

連城緊咬牙關,骨頭縫裡尖銳刺痛,像螞蟻再次出巢覓食,腐蝕性的酸液滴在神經,陣發性的驚起。

她全神貫注抵禦,回答得心不在焉,“嗯。”

“你真打算和他正式交往?”

連城說不出話,沒回答。

黑暗裡,白瑛心神全在一處,沒發現,“梁朝肅沒來新加坡,如果他當真放棄,你還和馮時恩發展嗎?”

連城齒縫溢出呻吟,白瑛面對面,聽真切了,立即握她手,手心冰涼黏膩,微不可察地打細顫。

“又疼了?”

一片黯淡,連城咬著唇,聲音細碎,“我跟時恩,不能否認,之前有這點原因。”

白瑛懊惱,抱緊她拍背,“不聊這個話題,你別說話。”

連城問,“你今晚堵馮時恩,是不是有梁朝肅消息了?”

白瑛手一頓。

連城堅持。

“我是有點發現,不想你離開他後,還為他勉強自己戀愛。”

“他怎麼樣。”

“大概已經回國,不顯蹤跡,我估計是要反擊梁正平。”

連城四肢不由一鬆。“他醒了?”

白瑛非常驚訝,“你的重點在這兒?”

連城一頭霧水,“不然呢?”

白瑛呆滯著,她以為是大鬆一口氣,始終追在身後的兇獸,打消捕獵慾望,她慶幸逃過一劫。

或是,兜頭籠罩的毒霾陰影,這一刻終於能確認煙消雲散了,不用時時提防,緊張,她大喊從此好眠。

“你這幾天心事重重,是擔心他身體?”

語氣太詭異,連城反問,“我不該擔心?”

梁朝肅冰島賭命,沒死,香江一槍,沒死,那般強勁彪悍的生命力,倘若死在廢棄隔間,死在言語誅心下。

連城不知道她會作何感受,是她決意了斷後,成了變相精神攻擊,虐他致死嗎?

一言一語比一刀一槍還兇狠致命嗎?

這些話,她以前就從來沒講過嗎?

冰島上她遠比現在狠。梁朝肅當時看起來並不受傷,難道是他沉默隱忍,早就習慣嗎?

證明他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滿的,清晰的,並非後來添溢。所以他現在也並非改悔,而是本來如此,只是她從前抗拒激烈,形勢不得已,逼得他不得不。

進而證明,迫害她,痛苦竟是相互的,證明冰島他希望她找的答案。

一年比一年的喪失,陰鷙,千真萬確,是為她。

是她一直的不理解,把二十四歲正常,赤誠,完美的梁朝肅,塑造成了二十九歲冷厲無常的魔鬼。

可他那麼聰穎,冷靜,見微知著。一千多個日夜,是殫精極慮豐盈羽翼,分神嚴防洩露,才忽略了這種密密麻麻窒息,危險淪喪自我的過程,沒察覺。

還是,正因全程清醒?

如蘇成懷所講,心不由己,無從掙扎,無從自救。清楚洞見自我畸變,形同溺亡的每一秒,每一分,都比之前絕望更濃厚的過程。

沒有人看見他,沒有人救他。

但。

梁朝肅醒了,回國了。

連城有了高興的勁頭,挺過陣發性刺痛,“你主動去問蕭達了?”

提到蕭達,白瑛煩悶,刻意灑脫。

“對啊,梁朝肅改好,我怕你增重心理負擔,影響病情。蕭達識趣,沒誤會我還喜歡他。”

連城感動,“謝謝你,寶貝~”

第二日。

從小人情世故的精尖培養,白瑛不是女強人類型,眼界也高,眼力也準。

一清早,林嫻姿未回來,客廳就坐滿了人。

連城熬了夜,下樓時眼花,竟在人群裡看見顧星淵。

他比清溪谷意氣風發,穿回第一次見時的白色西裝,襯衫領口沒系,瀟灑倚著沙發,翹著腿,露出皮鞋紅底,浪蕩倜儻的風流味。

馮時恩落後她一步,下了臺階,問管家,“他怎麼來了?”

“這位顧先生跟顧舟山有親緣,但關係敵對,為顧舟山名下的家族股份而來,說能幫林總撬開顧舟山的嘴。”

馮時恩回身,牽起連城。她手心溫度向來不高,時間久了,馮時恩生出習慣,包裹性握住,在眾目睽睽之下,有種宣示性的親密。

顧星淵挑起眼角,笑意頗深。

“別多想。”馮時恩也喜歡穿淺色,米白,淺藍,到新加坡後,或許為襯她,連城衣衫鮮豔,他就穩重渾厚。

深灰,暗棕,花青藍,版型不追求修身,剪裁挺括,肩是肩,臀是臀,愈發成熟,峻拔,於溫潤風度之上,肅穆威嚴。

男人俊秀,惹人愛。老成持重,卻具安全感,依靠性。

“我們來歐洲,顧氏已經和梁氏解除合作,顧星淵回了靛省,和那個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