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李觀一和釣鯨客(第3頁)
釣鯨客飲酒,大笑:“無父無母,天為被,地為席,周遊六虛做壁柱,森羅萬象是斗拱!”
李觀一醉醺醺道:“那兒女呢?”
釣鯨客看他醉了,沒有在意,只是道:“……女兒,被我送到了別人家養著。”
李觀一指著他,本能罵道:“不負責!”
“你什麼爹啊?!”
釣鯨客臉上卻是愁色,本來是灌酒的,此刻卻似連自己也勾起來傷心事情,仰脖大口喝酒,道:“我能如何?!我能如何!”
“我本來不知道這個女兒的,陰陽家那個混蛋一路跑來找我,我還不在意,女兒在母親那裡,總是沒有事情的對吧!”
李觀一道:“肯定啊!”
釣鯨客按著他肩膀,眼睛裡噴火,道:“可是那娘們,她要把自己的女兒當做耗材】,去淬鍊出一個傳說級別的戰力,我知道這件事情,連夜找上門去。”
“我的女兒,已經失去了五感。”
“難以笑,難以哭,臉上永遠沒有情緒波動,笑的時候,還要用手指抵著嘴唇,我大怒,保護著她殺了出來,她的母親,呸,那心血狠毒之人不配是她娘。”
“她藏起來了!”
“我帶著她,一個男人不懂得怎麼樣照顧小姑娘,這孩子出世,本來就不是我願意的,再加上,她終究是那蛇蠍心腸的女子血脈,我自不喜。”
“我找來了乳孃照顧她,仍四方比武,可是那宗門之人,竟然還來追她,要把她帶回去,甚至於有原本樸實的村裡人,都為了些米麵把她交出去。”
釣鯨客仰脖大口飲酒,一口喝了不知多少,擦了下嘴角,有些醉意,道:“我思來想去,覺得,這不行,我此生,必然是武功逍遙第一,平白給人設計多了個孩子。”
“我怎能對她有什麼感覺,卻又不願把她扔掉,於是跑去中州,送到了那大皇帝的乳孃,讓皇帝的乳孃,一個什麼來著,誥命夫人照顧她。”
“然後約定傳授給她的孩子武功。”
“然後我就去比武了。”
“走之前,那孩子一歲多還是多大,拉著我的手,說想要什麼東西,我不喜歡她,隨手把一個饅頭塞她手裡,說這就是世上最重要的東西,可以保命。”
釣鯨客大罵:“可我也沒有說謊。”
“老子可是乞丐啊,媽的,白麵饅頭,這東西我一直到十幾歲,都是夢裡都想著的好東西,我五歲的時候,為了一個窩窩頭給人打得半死。”
“那你這窩窩頭呢?”
釣鯨客得意道:“我把那玩意兒用手扒拉了下,黑乎乎的,那幫人沒有要,我用那東西,給我兄弟吃了,救了他一命。”
“後來這個兄弟報官說我偷東西,我給人吊起來打了一頓,世上就是這世道。”
李觀一醉醺醺道:“之後呢?”
釣鯨客自得道:“我自然是贏了的,天下幾人是我的對手?可是我回來,卻發現,那夫人一家被滅,下手的,就是那孩子的親生母親。”
“後來,後來我找啊找……終於找到了她。”
釣鯨客仰著脖子,他想著那一日大雨,他找到才兩歲的孩子——銀髮用兜帽遮著,元神有傷,被剝離情緒的臉上卻出現了一絲絲的波動,她瞪大眼睛,把那個乾巴巴的饅頭拿出來,說:
‘阿爹,你真的來了!’
‘是最寶貴的東西!’
然後銀髮的小孩子伸出手抵著嘴唇的兩端,露出一個勉強的笑,那日釣鯨客在雨中卻是潸然淚下,即便是此刻想起來,仍舊心臟劇痛。
釣鯨客仰脖灌酒,大口大口吞下。
若非是這般事情,以他的狷狂,怎會在意一個被陰謀而生出來的孩子,尤其那個人還是自己的敵人,他的底線會讓他把孩子救出來,卻絕不會如此上心。
他知道自己的傳承,血脈都會被盯著,把孩子送到了觀星一脈,出海去尋可以讓那孩子恢復情緒和感情的蘭芝玉藥,以及故意把魔宗之人牽出海外,把戰場挪移到南海。
只悄悄回來看她。
卻又被說‘無父無母’,氣得發狂,可想到當日。
卻又無可奈何。
本來是勸酒李觀一,把這傢伙灌醉之後拖走,此刻釣鯨客自己卻是痛煞心肝,只自飲酒不絕,不絕也醉,李觀一安慰他,那邊的釣鯨客也是喝酒,兩人痛罵這世道和江湖。
忽而那少年踉蹌,仰脖飲酒,把酒壺扔給釣鯨客。
起身,拔起腰間的松紋古劍,他確確實實是已經大醉了。
但是千日醉,這種量,已經足以把一頭巨鯨都給醉倒了的天下第一烈酒,竟然沒法讓李觀一的功體倒下,姬乘風的功體是隨著呼吸運轉,永遠保持開啟狀態。
不要說是千日醉,就是蜚毒都可以當酒喝。
一邊破壞一邊消耗,遲早把蜚毒都吞了。
少年一隻手提著劍,平端,劍尖晃動,腳步蹣跚,卻大笑舞劍,道:“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天下如此何所有?”
“上有帝王長命綹,中看玉女迎歡繡,下有百姓白骨露荒野,千里無人收。”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李觀一大醉,只隨口吟唱散漫不成篇章的詩句,最後他拿起劍,指著前方,道:“這天下,李觀一來也。”
釣鯨客亦醉,不屑道:“你能如何?!”
李觀一道:“當革新天下,若不然——”
“若不然呢?!”
“那就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讓這天下赴死!”
“縱然失敗,我要交給這天下人,拔劍之心!”
釣鯨客自詡狂徒,今日卻驚愕,撫掌道:
“好好好,好性子,哈哈哈哈!”
李觀一醉醺醺道:“口出狂言,前輩贖罪勿怪。”
醉酒的釣鯨客一把抓住他,他的性格輕狂自傲,從不拘泥於所謂的禮數禮法,道:“說什麼前輩,平白把人喊老了,喚一聲老哥哥便是!”
李觀一道:“大哥!”
釣鯨客大笑:“二弟!”
“哈哈哈哈,二弟!”
“大哥!”
馬蹄聲響起,兩個武功極高的傢伙,喝了能夠把整個學宮所有學子都麻翻一個月的烈酒,醉醺醺的,幾乎要斬雞頭結拜,卻轉過頭去,見到那邊馬兒腳步輕快。
銀髮少女坐在馬上,摘下兜帽,嗓音寧靜道:
“我以為您遇到了什麼事情。”
“原在這裡喝酒。”
“這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