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陳玉昀,死!
燭光溫暖,帶著薰香的味道。
屋子裡面的裝潢,無一處不考究,無一處不奢華,卻又不顯得過於誇耀財力,想要品出此地奢靡,需得要相當高的鑑賞素養。
而這等自矜的奢侈風格,自是江南一帶的皇族。
陳玉昀卸了甲冑,解了戰袍,沐浴之後,金盆洗手,司禮太監要他把手弩和劍都卸下,陳玉昀在解劍的時候,裡面傳來了一聲溫和的笑聲:“罷了,是吾家孩兒,還用什麼卸兵。
“佩戴著劍進來,讓我看看你威武的模樣!”
司禮太監退開了。
陳玉昀的臉上有一絲喜悅,他抿了抿唇,把劍佩戴好,調整位置,讓自己看上去更加英武,然後邁開腳步進去了,門隔絕內外,外面絕對聽不到裡面的聲音。
溫暖燭光下,坐著一名英俊的中年男子,皮膚細膩,蓄鬚,眸子溫暖如寶玉,正是陳國皇帝。
陳玉昀道:“拜見陛下。”
陳皇微笑招了招手,道:“在外面,你我父子不能夠相認,你喚我陛下,可這裡是我的私宅,你見到我,難道還不能夠用父子的稱呼,不能夠讓我享受一下天倫之樂麼?”
陳玉昀臉上的表情微微變化,他輕聲道:“父親。”
陳皇讓他站在旁邊,伸出手拍了拍的手腕,然後讓他站在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下,道:“我兒長大了啊,這樣的威風,比我當年也不差了。”
陳皇握著陳玉昀的手臂,道:“明日和宇文化,有沒有信心獲勝?”
陳玉昀道:“自要奪魁!”
“將這大祭比武魁首的名號,獻給父親!”
陳皇不由笑起來,笑罷,感慨道:“你長大了,有這樣的孝心,父親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一個開國的縣男爵位,一個在列國廟堂和這天下江湖的矚目中,登上天下的舞臺。”
“這是為父能給伱準備的,最好的禮物了。”
“怎麼樣,能拿回來嗎?”
陳玉昀目光明亮:“自是可以!”
陳皇大笑著道:“真是會誇海口啊。”
他把自己兒子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掌心,輕輕拍著,道:“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怎麼樣來的嗎?玉昀。”
“玉是君子,不用多說了;昀是大日,你知道大日嗎?”
“它在空中,明亮又偉大,太陽是不會有汙垢的,為父希望你是一個坦蕩的君子,且如大日一般照耀著天下,才給你取了這樣的名字。”
陳玉昀眼底有激動的神色,用力點頭。
陳皇道:“在這陳國上下,朕最寄予厚望的,就是你了,其他的人,都不堪重任,太子不是有器量的人啊,他的祖父把持朝堂,打算挾持君權。”
“而他的母親又是大世家的女兒,薛家外戚。”
“本來就只是家國的蛀蟲,朕希望你,他日成長,把他們都除去啊。”
“除去了外戚和文官,除去了這些蛀蟲。”
“天下才可以和平。”
“我陳國才能太平。”
“為了讓陳國安定,為了讓你有天下最強的可能,也為了讓你能把握朝堂,不被這些奸臣反噬,為父不惜心痛不已,殺死了最忠誠勇敢的將軍,然後用他兒子的命格,為你鋪成了道路。”
“我日日醒過來,都會想到他,還會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我是對不起他的,但是我的孩兒是無辜的。”
“皇帝,就是君權,就是說一不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將軍本就是為了天下的太平。”
“而我為了讓天下太平,為塑造明君而讓將軍赴死,不也是遂了他的願望嗎?古有名將殺身殉國,今日也是如此的。”
“我對他懷有愧疚,他卻不會怪我吧……”
皇帝輕聲道:
“但是我終究負他,我死之後,你要給他平反。”
“要給他大大的加封,給無盡的殊榮!”
“我的雙手沾滿血腥,可我的兒子不是,他是明君!”
“這些殺死功臣的罪孽,就由我來揹負吧。”
“我的兒子要走在光明的道路上,要往前走,要成為一代盛明的君主,要建立從古至今從沒有人完成的功業,明日的戰鬥,對於你來說,只是踏上天下的第一步。”
這樣的話語,帶著父親的關愛和君主的期許,陳玉昀心中感動動容,恨不得立刻剖開自己的心,來讓父親看到自己的忠誠勇武。
陳皇雙手按著他的肩膀,輕聲道:
“你要,贏得漂亮!”
皇帝的眸子噙著溫暖的微笑,卻又冰冷。
陳玉昀用力點頭。
他自發的半跪在了皇帝的面前,垂下自己的頭。
“一定不讓陛下失望!”
“我會擊敗宇文化,然後,拼盡全力,一定要挫敗那李觀一!”
“懇請陛下,若是我贏了,為我賜婚薛家大小姐薛霜濤!”
皇帝看著自己這個得寸進尺的兒子,他心中感覺到了一絲絲不喜,他只允許自己賜下東西,然後你去感恩戴德地跪著領受皇恩,卻決不許別人主動開口要。
但是要維繫著慈父的模樣,卻還是溫暖微笑,道:“好。”
“我會特別敕封她為郡主。”
“到時候,你成為開國縣男,再立下功勳,就可以迎娶她了,不也算是,門當戶對,兩小無猜麼?”
陳玉昀大喜。
皇帝微笑鼓勵道:“玉昀,明日為父等待著你的表現。”
“時日不早,還有雨,今日有宴,只恨不能夠和你一同去。”
“他日你我相認,為父會好好地補償你。”
外面下著雨,司禮太監撐著傘陪著皇帝走遠,上了車輿,馬車奔跑的時候,四蹄踏空,是在凌空飛行,如果不是擔心驚動百姓,暴露了皇帝出宮的事情,這車輿是可以凌空飛度的。
這樣的寶物,天下難得。
是車輿和異獸排列之中,最為珍惜的。
其價值不會比一座城池來得遜色。
但是皇帝還是得到了它。
車輿跑動起來,陳皇平靜看著外面的雨落江州城,司禮太監在旁邊伺候著,皇帝忽然笑起來,道:“你會不會覺得,朕對於那個孩子,太過於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