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番外
聞淵氣喘吁吁進來,也不顧宋清和與幾名將領還在營帳裡,徑直道,“王爺!王妃小字就叫杏雨!”
裴恆動作一頓,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心道等你們查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聞淵卻忍不住,繼續說道,“裴世子都說了,那個、那個人就是王妃!”
裴恆咳了一聲,“放肆,滾出去。”
“沒看到本將軍在議事?”
“自己下去領罰。”
這一鬧騰,事情也議不下去了。
賀剛一向腦袋一根線,好奇道,“王爺居然不知道雁王妃的小字?”
“咳咳。”堯子烈踢了他一腳,“閉嘴吧你。”
“你踢我幹什麼。”
“給你保命。”堯子烈趕緊拉著他往外走,出來才道,“沒看見王爺臉色不好嗎?”
賀剛還不解,“又不是我惹的。”
堯子烈無語。
營帳。
裴恆放下手裡的摺子,淡淡道,“宋將軍是跟她說好了一起瞞著本王是吧?”
宋清和摸了摸鼻子,“她對燕臨有功,她的要求,末將能力範圍內應該滿足。”
“是,也不怕得罪本王被殺頭。”裴恆冷笑。
宋清和確實不怕,但不能這麼說,低著頭道,“王爺不是亂殺無辜之人。而且,若不是您先前對她太冷漠,她也不會擔心您知道了與她過不去。”
裴恆眸光一顫,停頓半晌才道,“她···時常擔心本王對她不好?”
宋清和沒忍住,“您確實對她不好。”
裴恆無話可說。
當年是他把謝晚意送上枝頭離開謝家,也是他被挑撥誤會狠心流放她來方嶺,更是數次駁回宋清和為她免罪的請求,他確實罪不容赦。
謝晚意當年提醒他沒落入謝瑤環的圈套,被他指為王妃又規規矩矩守了四年雁王府,什麼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到了方嶺,陰差陽錯隔著玉佩又日夜相對。
與他說心裡話,也與他商量一切事宜,更是竭盡所能地提醒他調養胃口。
裴恆苦笑連連,“對,本王對不住她。”
宋清和見他一臉落寞,於心不忍,“末將不是這個意思。希望王爺能理解她的無奈。”
裴恆聽他時時事事幫謝晚意說話,再一想他們每日見面時無拘束地相處,既羨慕又難受。
“她還不肯隨你來鎮上?”
裴恆問完,緊接著自嘲一笑,“是不想見本王吧。”
宋清和心道,自己和謝晚意是相處得不錯,可到底不是真的夫妻,她要入關不就都露餡兒了。
“南區是她一手爭取來的,如今遍地都種滿糧食,她捨不得離開。”
裴恆抿唇,也對。
“還是你瞭解她。”
宋清和聽這話莫名出了點汗,“王爺···謬讚。”
裴恆挑眉,他還真不客氣。
宋清和從雁王營帳出來,問堯子烈,“王爺每晚還去湖邊兒?”
“雷打不動。”
宋清和嘖了一聲,沒說什麼。
又過了兩日,聞淵給嚴老送了不少貴重藥材,都是孕產婦用的。
嚴老也不客氣,“好好好,老夫替我們將軍謝過王爺了。”
聞淵道,“那也是我們王妃,王爺關心是應該的。”
嚴老失笑,“關心到流放地來了,你自己聽著不覺難受?”
聞淵無語。
謝晚意臨盆就在這兩日了,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偏偏朝廷這個時候下了調令,先讓宋清和回京一趟,然後再領兵去撫遠攻打羅剎京都。
消息來得太突然,之前半點風聲都沒有,還特別著急,宋清和都來不及跟謝晚意告別,只能拜託雁王好生照顧。
裴恆倒是沒覺得意外,“父皇最記恨皇子和外邦勾結,早晚要打羅剎。宋將軍和羅剎交手多年,最是瞭解他們,調你過去也是正常。”
這對宋清和而言也是絕佳的機會,他畢生的心願就是讓羅剎從這世上消失,再不能禍害大雲邊境百姓。
“末將明白。”
裴恆敬了宋清和一杯酒,“本王等將軍凱旋。”
宋清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謝晚意,何況雁王知道她就是杏雨,日日夜夜守著。自己這一走,也不知多久才能回來,萬一···
宋清和心亂如麻,就這麼離開了燕臨。
謝晚意知道他走,可偏偏就是這會兒肚子發作了,眾人都忙著照顧她,也沒人替她去給宋清和送行。
因而宋清和前腳剛走,小安就過來了,見著裴恆,也顧不上嫌棄了,“小姐要生了,嚴老呢!”
裴恆心上一緊。
謝晚意生了一天一夜,雖然常嬤嬤一直說頭一胎都是這樣,可所有人都緊張不已。裴恆在院子裡踱步,因為他的存在,別的女眷也不敢靠近。
瞧著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從裡頭端出來,裴恆呼吸都變慢了,手腳更是一片冰涼。
裡頭斷斷續續傳來謝晚意痛苦隱忍的呼喊,聽得他心如刀絞。
“聞淵,把參片送過去。”
“炭火不夠就回軍營去取。”
“軍醫行不行,不行就去附近鎮子上叫穩婆。”
話音剛落,裡頭一陣嘹亮的嬰兒啼哭傳了出來。
“生了生了!”
“小姐終於生了!”
芸香她們高興得的不得了。
“聽著聲音保準是個小公子!”
綿兒卻皺眉,“不要公子,要和菩薩一樣好看的妹妹!”
謝晚意精疲力盡,模模糊糊聽見常嬤嬤她們說孩子很健康,很可愛,聲音也很亮,但她眼皮沉得緊,想看看孩子也沒力氣。
紛亂中,裴恆的聲音卻清晰傳到她耳朵裡,“她怎麼樣?”
“要什麼補身子的東西你只管開口,本王沒有,外祖那兒也能送過來。”
“這屋子太冷,再加炭。”
“還有,把棉被再拿過兩床來。”
她是聽著裴恆的聲音睡過去的,迷迷糊糊還叫了聲,“神明。”
裴恆聽見了,身子一顫,卻不敢回頭去看。
聞淵和沈歸覆在外頭一臉惋惜,“你瞧,王爺這不是挺會關心人的麼。”
“誰說不是。好像王妃生的是王爺的孩子一樣。”
“哎。”
*
謝晚意生產後的所有起居飲食都是裴恆安排的,常嬤嬤也不計較,反正能讓主子吃到好東西養身體就好,何況,本來也是雁王欠她的。
自她醒來後,裴恆就沒來過小園,都是打發聞淵和沈歸復過來送東西看情況。
這兩人來得多了,和芸香她們也混熟,漸漸有了能看孩子的資格。
這日兩日回來後,臉上還帶著傻乎乎的笑。
裴恆只問,“她恢復得怎樣,還缺什麼?”
聞淵道,“一切都好。王妃已經可以下床了。”
“對了王爺您沒瞧,是個好漂亮的女孩兒,跟王妃一樣白。就是、就是···”聞淵皺了皺眉。
裴恆只要一想到那是她和宋清和的孩子就覺得自己非常多餘,此刻卻也忍不住問,“就是什麼?”
沈歸複道,“就是側頸有塊胎記,像薔薇花似的。”
“沒關係,以後衣服領子高些就擋住了嘛。”
裴恆眸光地震,指甲掐緊掌心,狠狠盯著他,“你說那胎記像什麼?”
“薔、薔薇吧。”
裴恆聲音顫得厲害,“紫紅色的是不是?”
沈歸復驚訝,“您怎麼知道?您也見過了?”
裴恆使勁推開他們,“讓開!”
他一口氣跑到小木屋,一眼就看到常嬤嬤抱著孩子在另一個屋裡,他衝過去直接伸手就要抓孩子。
常嬤嬤一把抱緊,敏捷躲開,“誰這麼不懂事,一身的冷氣帶給孩子多不好···王爺?”
見他臉色奇怪,常嬤嬤又退了兩步,“王爺,大人的恩怨跟孩子沒有關係。”
“小姐拼了命留下她,您不能動她。”
裴恆緩了緩,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啞道,“我看看她的胎記。”
常嬤嬤抱著孩子,慢慢撥開抱被,半信半疑給他瞧了一眼,然後死死護著孩子,生怕裴恆對孩子不利。
下一秒,她目睹冷漠的雁王又哭又笑,複雜的神色中衍生出花兒一樣的喜悅,可越是高興,他反而哭得越厲害。
“王爺,您···”
裴恆跌跌撞撞出了屋子。
薔薇胎記,南疆皇族視為吉祥的象徵,傳女不傳男。
若這一胎是男孩兒,裴恆興許一輩子都不能釋懷。
可她和他之間註定不會錯過,哪怕是平行都不可能!他是做錯了,錯的離譜,錯的沒臉求原諒,但是他還有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的時間。
裴恆哽咽著一步,一步,走上臺階,鼓足勇氣敲響謝晚意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