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北洲 作品

第119章 富察貴人(39)

 入夜,養心殿。
胤禛坐在桌前,面色被黑暗籠罩,周身滿是沉沉的威壓,僅有的一縷燭光隨著窗外吹進的風微微飄蕩,忽明忽暗,只有他格外陰沉的目光分外出挑。須臾,他輕嗤一聲,將手中幾乎已經翻爛的幾頁紙扔到了桌上,而後緩緩的合上了眼,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血滴子並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而恰恰相反,這才是最可疑的一點。那兩個被筠兒下令杖斃的宮女是內務府送過來的,而其家眷卻突然間不翼而飛,哪怕是他的心腹親信去查證,也伸不出手,查探不到。這能證明什麼呢?說明那幕後之人不僅勢力了得,手段得當,更是與內務府密不可分,而能在他的強權底下卻仍舊能做下這一切,且沒有露出任何明顯的把柄與線索,掃尾掃的乾乾淨淨……這個人能是誰呢?除了太后,除了他的好額娘,還有誰能做到呢?畢竟幾代包衣的烏雅氏,從皇阿瑪當政時期就將內務府把控的牢牢不放,包衣奴才的勢力更是如同螞蟻一般遍佈整個皇宮,而宮裡出了一個包衣出身的皇太后,烏雅家又怎會不積極效忠,甘為驅使呢?而太后為何要這麼做呢?筠兒可有得罪過他?有也沒有。筠兒當然沒有得罪過她,甚至很少礙她的眼,可他寵愛筠兒而冷落了皇后,這就是太后加諸於她身上的原罪。皇后是國母,是她的好侄女,是烏雅氏與烏拉那拉氏未來的希望,太后當然要護著她,還要不顧一切、是非不分的護著她。可太后有必要親手這麼做嗎?當然沒有。她如今臥病在床,精力不濟,甚至於還以為能拿捏住他,正等著他主動低頭去請安呢。那太后為什麼要主動幫那個人遮掩掃尾呢?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因為那個人是皇后,無論皇后做出什麼荒唐乃至於大逆不道的事,太后都要保下她。以此類推,那歷來端莊賢淑的皇后難道僅僅只動了這一次手嗎?恐怕不見得吧。以此類推,往日裡他查而不得、查而中斷的一切,恐怕都是這姑侄二人互相配合,做了惡事,還要斷了他的線索。譬如,當初筠兒在景仁宮最危險的一次處境,動了胎氣險些失子落胎……他呼吸一窒,猛然睜開了眼睛,輪廓緊繃而冷肅,英挺的眉眼間攏上一層陰霾,那眸中湧射而出的寒意似能傷人。皇后,皇后!好一個皇后!月色朦朧,透著半開的窗子灑落進來,他面無表情,心裡卻湧起了一股濃郁到了極致的涼意,暴戾恣睢,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逆流而上,靜置許久也不能停息。良久,他站起身來,出了養心殿,大步往壽康宮而去。蘇培盛戰戰兢兢的跟在一旁,低垂著頭不敢出聲,陪君伴駕幾十年,他還是頭一次見皇上這麼生氣,為著護住皇貴妃娘娘,皇上幾乎是與太后撕破了臉,眼下卻漏夜前去,怕不是什麼好消息。而以他的猜測,多半還是為了皇貴妃娘娘,畢竟白日之事他也有所耳聞,就連純元皇后都在娘娘跟前過不了兩招,皇上一味的寵愛偏袒,怕是早就視為唯一的心上人了,而此時仿若氣勢洶洶的前往壽康宮……八成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做了什麼吧。想到這裡,他就再次萬分的慶幸他前些時日總算使些手段把槿汐給撈了出來,哪怕是先在古董房領個閒差也比在那邊強。 不然,眼瞅著皇貴妃娘娘愈發勢大,有皇上的愛重和那一對堪稱祥瑞的龍鳳胎,後宮眾人哪還有能抗衡之人?而那碎玉軒的甄答應又不是個安分的主兒,這會兒是禁足了安分一些,可本性難移,怕是遲早會連累死她。這些時日因著皇貴妃娘娘的生產之喜,碎玉軒解了禁足,那邊地界本就偏遠,皇上又明擺著厭棄了不管,皇貴妃更是看不慣,而甄答應孤掌難鳴,槿汐自己個兒也厭倦了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他身為養心殿大總管,權利還是挺大的,就活動了下手底下的人,這才順利的把她從碎玉軒調離。想著那日甄答應鐵青的臉和嘲諷的話,他撇了撇嘴。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禍都是那位主兒自己闖出來的,沒道理得拉著別人一起死啊,他只不過不想槿汐跟著一起吃苦受累罷了,他可不覺得自己有錯。在他的胡思亂想中,已然到了壽康宮外,他規規矩矩的守在了殿外,看著皇上大步走了進去,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那背影顯得格外的陰冷,讓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進了正殿的門,胤禛抬眸望去,太后正半坐在床上,被竹息服侍著喝完了藥,能瞧見她面色蒼白,神色低迷,頗有種纏綿病榻的虛弱意味。他唇角微動,顯而易見的並沒有被打動什麼,只走上前行了一禮。“兒子

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