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北洲 作品

第39章 四福晉(39)

 是日夜間,康熙正在營帳中處理快馬送來的政務,在他的萬般不捨下,思馥便帶著乘雲出來走走。
營帳周圍處處火光通明,空氣中充滿著草原的新鮮泥土味道,仰起頭便能看到圓月高懸。思馥吸了一口氣,沿著營帳邊不緊不慢的走著,她神色柔和且輕鬆,姿態閒適,在朦朧夜色的映照下,眉眼清絕惑人。沒走多遠,拐角處迎面卻碰見了面無表情的胤禛,正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她頓了頓,並沒有避而不見,而是站在了原地,淡淡的回望了過去,眸中沒有一絲一毫對於以往的懷戀與感慨,甚至難過,有的只是一片平淡的陌生與漠然。他有想過思馥會恨他,怨他,厭惡他,卻從未想過她會漠視他。他若所在意的一切,所不甘的一切,所耿耿於懷的一切,所意難平的一切,在她的眼中竟是可有可無的嗎?這個認知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他渾身僵直,雙目泛著猩紅的血絲,艱難的低聲問道。“你還好嗎?”思馥一如往常般笑意溫婉,可他卻從中品不到一丁點溫度,只覺得渾身發冷。“本宮自然很好。”她唇角微彎,眉宇間透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漫不經心,語氣輕柔。“更深露重,四阿哥莫要擋住本宮的路了。”她說的不緊不慢,可胤禛卻從中聽出了其中的寓意,眼睜睜的看著她走遠了些,他雙拳緊握,在手心掐出一片暗紅的淤痕,卻好似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是咬著牙低聲問道。“你可曾對我有情?”思馥腳步頓住,她並沒有轉過身,只是微微側過臉,在他還懷揣著一絲絲希望的時候,語氣溫和的將之摧毀。“從未。”胤禛徹底愣在了原地,隨著她身影逐漸遠去,他眼底的微弱亮光一點點消弭,直到歸於一片沉寂。心好似被尖刀刺過一樣,生剜般的刺痛,他僵硬的蹲在了地上,不過須臾間便是滿頭大汗,神色恍惚。從未……他從未想過會得到這個答案。他們是少年夫妻,在這十幾年中,當真沒有過丁點的眷戀繾綣嗎?應是沒有的,她已經沒有理由騙他了,她是真的從未對他有過一絲感情。胤禛蹲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脖頸間青筋暴起,心裡壓抑難受極了。他試圖去回想與她這些年的恩愛溫馨,可卻發現自己什麼也想不起來,記憶深處是一片模糊的身影,他竟忽視到連記都記不起來。心裡一陣嘲諷的悲涼,怎麼也壓不住其中的痛意,可他卻不管不顧的躺在了草地上。仰望著滿天星空,他突然間輕嗤一聲,良久,緩慢的伸出手覆在了眼睛上,任由淚水洶湧而下。是他的錯。所以他什麼也留不住,什麼也得不到,一直都在失去。是他的錯啊。……思馥轉悠了一小圈,便想著要轉身回去,餘光瞧見不遠處有一個身影正坐在草地邊的小山坡上,把酒對月,煞是逍遙。她眯了眯眼,這才發覺,竟是歷來風流肆意的十三阿哥胤祥。本沒想要驚動他,可思馥走在必經之路上,還是不免被他瞧見了,四目相對,隨後,她便親眼瞧見他頃刻間就站起身來,“哐當”一聲,手中的酒壺也被他扔的不知所蹤。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走到了她跟前,而後拘謹的在衣襬邊擦了擦手上殘留的酒水,臉上有幾分薄紅,更顯風流俊逸,舉世無雙。“皇、皇額娘。”他本就有些醉意,眼下雖霎時間酒醒了一大半,卻還是有些迷糊,隨手揉了揉臉,他掩去心中所有的低落,揚唇笑了笑。“怎的這麼晚還不歇息?”四嫂與皇額娘這兩個稱呼,對他來說並沒有很大的分別,只要她需要,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喚出口來。他心裡一陣黯然,卻還是想著不能讓她為難。 看著他難得露出的些許醉態,思馥也有些新奇的多看了幾眼,聞言便彎了彎唇,笑意清淺的說道。“萬歲爺在處理奏摺,我出來走走,這便回去了。”胤祥面不改色的笑了笑。“也好,更深露重,皇額娘當心莫要著涼。”隨即他便躬身行了一禮,唇角卻始終是上揚的。思馥移開了目光,一陣微涼的晚風襲來,她難得多囑咐了幾句。“十三,早些回去,酒喝多了傷身。”胤祥好似是愣了一下,看著她慢慢走遠的纖細背影,他垂眸遮住眼底的傷懷,低聲喃喃道。“好,十三會聽話的。”微涼的晚風裹挾著少年赤誠的情意,沿著寬廣無垠的草原,逐漸飄向遠處,經久不散。……回到了燭火通明

的營帳中,康熙剛好處理完加急的奏摺,她前腳剛坐在床鋪邊,後腳就被一個寬厚的懷抱緊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