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老房:這個家沒我得散(第2頁)
“哈,一般一般,也沒有那麼厲害。”李世民擺了擺手。
您擱這謙虛個什麼勁兒……魏徵一愣,捋了捋思路,問道:
“陛下,這夥賊匪沒有讓您想起一位故人嗎?”
“誰?”
“河北竇建德。”
竇建德,是隋末大亂鬥時,給李唐造成過大麻煩的農民起義領袖。
夏王竇建德平民出身,割據河北時同樣也治理寬仁,深受百姓愛戴。
時至今日,竇建德的餘波仍未平息,河北鄉間仍然祭祀供奉著夏王廟,儼然成了河北反唐的精神旗幟。
“如若只是群偷雞摸狗、打家劫舍的山匪,那自然不足多慮。
“但若是建立政權、安撫民眾的山匪,那他們就不是山匪——”
魏徵的聲音,沉重地扣在在場所有人的心裡:
“而是叛軍。”
群臣面色一肅,呼吸陡然粗重了起來。
“平州叛軍勢頭兇猛,治理有方略,其志必不在搶一點財物,或佔據一兩個山頭——”
老臣魏徵鏗鏘有力的聲音迴盪在兩儀殿。
“而是,割據一方,霸佔遼東,或者。
“志在天下。”
李世民的喉嚨不自覺地咕嚕了一下。
魏徵所說的道理,他內心又何嘗不知?
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然而,倘若事實確實如此,把頭埋在沙子裡有用嗎?
李世民糾結極了。
驕傲?憤怒?失望?空虛?
頭又疼了起來……
“爾等別因為遼東地遠,或自己的兒孫不在叛軍之中,就覺得自己能隔岸觀火,置身事外。”
魏徵對著朝堂裡的同僚,毫不客氣、但又無可辯駁地說著:
“爾等別忘了,赤巾軍分給農民耕種的土地,是從何而來的。”
群臣為之一靜。
土地,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短短兩個月也不可能在山裡開墾出多少荒地。
只會從一個人手裡轉移到另一個人手裡。
大唐群臣,同時也是大唐的大地主。
如果說按田產收稅是割肉。
那打土豪分田地,無疑就是戳肺管子了。
他們的立場立刻無比堅定地站在了平叛那一邊。
就在群臣同仇敵愾時,房玄齡冷靜地上奏:
“魏堂老認為遼東山匪類似竇建德,不是正好說明,應該對他們以招撫威懾為主,而非武力攻伐嗎?”群臣一怔,旋即搞懂了房僕射的邏輯。
因為竇建德兵敗身死後,他原本所佔的河北立刻鬧了起來,又給李唐平添了許多麻煩。
可以說,河北對關中的不滿,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就源於對竇建德的強力鎮壓。
魏徵眼角一皺。
他只是拿竇建德舉個例子,被房玄齡揪住鞭子強詞奪理了一番。
“時移世易,豈能如此刻舟求劍。”他當即反駁:
“房堂老如此曲解我的意思,是否是因為你的兒子也混跡叛軍之中,私心蓋過公德,讓你無法完全站在大唐的立場思考?”
面對皇帝都火力全開,面對不同黨派的宰相,魏徵更沒有必要留面子,直白地戳著房玄齡的要害。
然而房玄齡毫無反應,甚至有點想笑。
就在魏徵納悶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來,嚴詞反駁了他。
“玄成公。”長孫無忌臉色鐵青:
“你幾次三番地與陛下唱反調,似乎純粹是為了進諫而進諫。
“難道你建言獻策不是為了江山社稷,只是為了博取一個朱雲折檻、敢於進諫的名聲嗎?”
到底是老上司,直接打在了魏徵的七寸上。
做剛正錚臣、騙昏君庭仗,素來是文官青史留名的辦法。
要說魏徵對此真的毫無想法,那是不客觀的。
而在長孫無忌和房玄齡兩根朝廷支柱同時表態以後,原本鐵板一塊的群臣們也開始鬆動
了,開始批評魏徵捕風捉影。
而魏徵不再反駁,只是保持著挺著背、低著頭的姿勢。
李世民暗自鬆了口氣,擺了擺手:
“對錯勿論,魏玄成一心為公,諸君不可對他無禮。”
皇帝親自做和事佬,這個議題就算這麼過去了。
然後大家又愉快地彈劾起了賴在平州不走的侯君集和韋待價。
…………
“空土,且慢行。”朝會結束,房玄齡笑呵呵地向長孫無忌拱手道別。
空土是民間對“大司空”這個官職的別稱,然而出自同朝宰相之口,莫名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
長孫無忌頭爆青筋,氣哼哼地假裝沒看見。
房玄齡腳步輕快地步出宮城,坐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