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貓安頭 作品

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蘇明安死了。”(第2頁)

 

老闆兔做作地模仿著語氣:

 

“回去之後,我們要一起去旅行,去林音的家鄉看熊貓,去爬太華山,去諾爾的家鄉看薰衣草,去看路開航母……”

 

“啊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竟然許下自己明知道根本不會實現的願望,竟然和你們暢想自己根本無法踏足的明天!!!”

 

“他清晰地知道這一點,卻還和你們承諾這些根本不屬於他的幸福,欺騙你們……!!”

 

“夠了。”呂樹沉沉道。

 

“他是個大騙子!大騙子!大騙子哈哈哈哈哈——!!”老闆兔狂笑著,笑聲中莫名透出幾分悲哀。

 

“夠了!”呂樹大喊。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自己在怎麼想?肯定也在一腔情願地期待著吧——啊哈哈哈!”老闆兔笑得手舞足蹈。

 

“夠了!!!”呂樹拔高聲音。

 

他的臉上——是一種茫然與單薄交加的神情,過度的衝擊讓他忘記了憤怒,也不知道該作出怎樣的回應,彷彿只剩下本能。

 

液體縱橫在他臉上,眼眶紅紅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時落淚。也許只是神格衝擊帶來的痛苦。

 

液體一滴滴落在面具內,悶在他臉頰上,彷彿只要面具擋住了,就不會被人看見。

 

呼吸之間……知覺沉悶、溼熱、堵塞。

 

他急促地喘息,將手放在胸口,沉重地汲取空氣。

 

……為什麼要騙他們呢?

 

……為什麼要欺騙他們,和他們一起暢想根本踏足不了的明天?為什麼寧願自己一個人悶著,也要強顏歡笑?

 

為什麼不能說出來呢?

 

為什麼要一個人走向深淵?

 

他忽然想起,在進入第十一世界前,他和蘇明安悄悄聊了一會。因為他察覺到,蘇明安自從拍賣會回來,一直情緒不佳。

 

那天,他輕輕叩了叩蘇明安房間的門。蘇明安竟不在補覺,而是坐在鋼琴前,手指虛虛按在琴鍵上。

 

聽到開門聲,蘇明安看向他:“怎麼了?”

 

呂樹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

 

“你和主辦方打了什麼賭?”呂樹突兀說。

 

蘇明安睜大雙眼,完全沒預料到呂樹會問這個,他明明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賭約。他立刻遮掩道:“什麼賭約?你在說什麼?”

 

呂樹確定道:“你肯定是和主辦方打了賭。”

 

他確實不知道蘇明安和主辦方聊了什麼,但是他能猜。

 

蘇明安慣於把他自己當作籌碼,而呂樹能敏銳地察覺到主辦方對蘇明安的窺視,所以呂樹會猜到。

 

“……如果我現在說不,你會安心回去睡覺嗎?”蘇明安說。他感到震驚,呂樹是第一個看出了他與主辦方有賭約的人,就連諾爾都沒有提及。

 

“我不會,我知道你肯定打了賭。”呂樹說。

 

蘇明安將手指從鋼琴上移開。

 

沉悶一聲,他合上了琴蓋。

 

雨聲淅淅瀝瀝地在窗玻璃上響徹,陰影投到他們之間。一人坐在窗戶以左,一人坐在窗戶以右。雷聲閃爍時,乍白的電光宛若降臨的白線,攔在他們之間。

 

白髮青年的半張臉龐也隱在了黑白色的閃爍裡,他眼裡沉澱著陰影:

 

“如果最後註定是悲劇,我寧願你一直在副本里,蘇明安。”

 

蘇明安側目望著他,沒理解呂樹的語中之意。

 

“你什麼意思?”蘇明安說:“最後怎麼會是……悲劇?我們會贏的。”

 

“我是說,你的悲劇。”呂樹說。

 

蘇明安斂了斂眸。

 

呂樹太敏銳了。

 

對於蘇明安而言,確實無論如何都是悲劇。但對於翟星與隊友他們而言……這大概率會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窗外風急雨驟,螳螂種下的百合花在雨絲中搖擺,發出啪嗒嗒的響聲。

 

斜斜的雨水落到鋼琴鍵上,蘇明關上了窗。

 

“咔噠”一聲,好似所有的緘默都終止了。

 

又一道雷聲,乍白的電光照亮了二人。

 

“你跟主辦方打了賭對不對?賭的是翟星會不會陷落,要是你贏了,主辦方就放過翟星,要是你輸了,你就會被拿走……”呂樹低聲道。

 

蘇明安鬆了口氣。

 

呂樹很敏銳,但呂樹終究沒能猜到正確的賭約。代價……其實只需要蘇明安償付。

 

所以呂樹仍然以為,只要他們贏了,一切就有好結果。

 

“嗯。”蘇明安展開笑顏:“被你猜出來了,呂樹。”

 

他又騙人了。

 

……他還是成為了自己最瞧不起的小騙子。

 

窗外的月光最後一點消逝了。

 

黑夜覆蓋時,房間裡沒有一絲光亮。

 

那雙漆黑的眼眸,像是黑夜裡微亮的辰星。沒有多少光,卻就在這裡。

 

“蘇明安,如果你最後真的贏不了,請讓結局不要到來。”呂樹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忽然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拔高聲音:

 

“如果一腔努力付諸東流,結局到頭來沒有任何收穫,那一開始就不該存在!”

 

“如果走到最後註定是悲劇,道路的盡頭什麼都沒有,那就不要走下去!”

 

“蘇明安,你是不是有辦法讓結局不會到來?”

 

他挪過來了一點,白色髮絲飄蕩著,視線落在空處,彷彿那裡有幾隻蝴蝶在飛舞。他的眼神像是祈求,血絲顫抖著,像一根瀕臨繃斷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