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五章 【人世熱土】(“有雪姍姍落”舵主加更)(第2頁)
他想了想,斟酌了下言語,還是準備回答偏向肯定的答案:
“這個麼……我也不清楚,畢竟他前後反差實在太大,說不準有什麼東西改變了他。我很難想象是什麼事情會讓一個和我一樣的學生,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他說著說著,忽然注意到記者們的眼神開始不對。
……不,不止是記者們的眼神。
旁邊的,一直在圍觀他們的人,也在同一時刻移開了眼神,向他的身後看去。他們的表情開始變化,眼中流露出了恐懼與驚愕。
……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意外,極為恐怖的事情一般。
李健一感到頭皮一麻。
他突然聽見了從後方遙遙傳來的驚呼聲。
那聲音距離不近,反而像穿過遙遠的人潮向他湧來,像是許多人的一同疾呼,以至於聲勢浩大。
“天哪……”
“怎麼會……”
李健一猛地回過頭。
在望見結界之外,觀眾區的那一刻。
他彷彿看見了完整的圖像正在崩裂,由人聚集而成的洶湧浪潮正在四散。
一片豔紅佈滿了他的視野。
結界外的觀眾席位,波形的浪濤劃過人們的身影,一團團豔紅的花朵在人流的浪潮中綻開。
他聽到了無比慘烈的慘叫聲。
“恐怖襲擊——是恐怖襲擊!有人帶了炸藥——”旁邊的記者嚇得大叫起來:“快跑——!”
“別擔心,我們是拍賣場內部,有保護措施!爆炸不會波及到我們!”
“幸好持有記者證的玩家可以進入會場內部,保了一條命啊……”
“是的,大家冷靜!我們內部沒事——”
李健一聽著人們的高呼,心漸漸平定下來。
……是啊,即使有人策劃了一場恐怖襲擊,能讓炸藥在同一時間爆炸,他們會場內部的這些冒險玩家卻是完全無事。
禍不及身,他慌張什麼?
他注視著外面如熱鍋螞蟻一般亂竄的人流,看著他們慌亂而逃的亂象。
隔著一層無比安全的結界,他像在看著一個間隔了一整個世界的鬧劇。
雖然這樣的想法十分陰暗,但他心裡,其實原本就看不起那些休閒玩家。
憑什麼這些人可以坐享其成,無視冒險玩家的努力,只知道在論壇上打嘴炮?
天知道他看見這幫閒人炒門票價格時有多眼紅——憑什麼冒險玩家需要掙扎在生死線上,才能賺得那一點積分。而這一群只知道躺著等積分匯滿的廢物,卻可以出手這般闊綽?
一張門票,700積分。
他幾個世界痛苦掙扎,最後加起來的總額都沒到700!
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看著這場面,雖然覺得殘忍,卻莫名有種罪惡的痛快感。
心裡似乎有個聲音在對他說,就是應該這樣才對。
這群觀眾,這群只知道休閒的傢伙,也應該面臨一些“風險”。
比如,待在安逸的主神世界裡,會有真實死亡的風險。
這個風險,早在第二世界結束時就被第一玩家揭露過,卻隨著時間的推移,被貪圖安逸的人們漸漸忘卻。現在,這一場爆炸,倒是能讓這群被蒙了眼的傢伙清醒清醒。
李健一甚至懷疑,這場規劃有序的爆炸案,是不是哪個大型組織策劃的,為的就是搖醒這一群已經睡著了的傢伙。
這種意外明明已經被預見到,也被各大組織放在論壇上提醒過,此時的大多數人們卻像沒有做好任何準備。
……他們太安逸了。
就像以前在翟星上的世界性足球賽,不會因為有被恐怖襲擊的可能性就不召開。被調動了熱情的人們,根本不會因為這點恐慌就閉門不出。
炸藥的珍稀性……引燃之人極有可能同歸於盡……過分高昂的門票價格……引燃的區域和時間規劃……
這場爆炸,根本不能是幾個罪犯能夠拍案敲定的計劃。
……而像一場大型的謀殺。
雖然手段殘忍又過激,但卻應該很有效,能夠以危機警醒人們。
……就像第一玩家曾經做過的事一樣。
雖然說,當時第一玩家的做法是犧牲他自己,在公開場合自盡,來警醒人們。現在這種做法,卻是殺死無辜的人們來警醒人們——不要再安逸地待在主神世界裡。
但是他覺得沒什麼差別。這種事情總得有犧牲。
唯有鮮血和真實的死亡才能讓人們冷靜下來。
畢竟,外來的積分終究要靠冒險玩家收集,這些休閒玩家賺得的,不過是玩家之間的內部交易積分,全是從冒險玩家手上得來的。
唯有冒險玩家的爭取,才對總進度條的增長有意義。
雖然李健一自覺自己的想法有些陰暗,一些組織應該不至於做出這種行為。這更像是一場突然的恐怖襲擊。
但仍然有組織實施這種規劃的可能性在。
他看著這一幕,看著結界之外的人們驚慌失措,像看著一堆在火堆上跳腳的動物。
主神世界的規則,只是不能相互直接攻擊罷了。面對範圍性攻擊,玩家可以發動自身的防禦技能。
但現在看起來,這幫處在爆炸中的傢伙,有相當一部分連半個技能也沒有。
此時的場外,就像一場煙火晚會。
並不頻繁,只是隔一段時間炸一下,卻足以讓剩下沒能及時撤離的人們絕望。
“救……救救我……”
最靠近結界的那一排核心區的休閒玩家,被無助地堵在了最後面。
他們根本無法越過洶湧的人潮,有人只能拼命地敲打著結界壁,試圖讓內裡的冒險玩家救他們。
就像溺水之人拽向救命稻草。
“李,李健一,我們,我們怎麼辦啊,我們是冒險玩家,有防禦技能,他們既然進不來,我們衝出去救他們吧!”旁邊的女同學陳天樂立刻扯了他一把。
她看上去也很害怕,此時她的全身都在抖。
但她卻依然想救人。
李健一看了一眼結界外。
他看見,有仗著自己體格優勢的人,擠著人潮,推推搡搡,踩踏著其他人,不顧其他人的慘叫要衝出去。
他看見,有人使出了各色技能,身上罩著一層光膜,於鮮血中快速前行,完全不顧其他人的求援。
但他也看見,一個長相和他的母親很像的中年女人,擠在人潮的最角落,用身體保護著懷裡的孩子,哪怕背後被風波颳得全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