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天變不足畏(第2頁)
這次生員罷考,明顯就是這些世家煽動起來的。
因此駱誠國看到司馬匡的信函之後,心裡就明白了什麼。同時也為這位同僚感到惋惜。
他原本不打算回信的。
畢竟已經年過半百。駱誠國早不是三十多年前,那個在殿試上差點與人打起來的熱血少年。
於是他在書房裡緩緩的走動了一會兒,心平氣和的回到了桌前,慢慢的開始研墨。
略一思索,他便給司馬匡寫了一封回信。
大意為:
謹拜司馬兄。弟,誠國。
兄所言洋務之事,愚早有淺言。我大肅地狹民稠,開荒造田乃是正途。
聖人云:“縱有千古,橫有八方,前途似海,來日方長!”這是否可以認為,先古聖賢早就看到了海洋之廣大,前程之似錦?愚以為是。畢竟聖賢就是聖賢,聖賢是不會欺騙我們這些普通人的。
而稼穡維艱,尚需一年才得成熟,墾田之勞,一代方見成效!愚聞前方軍民大災之難,尚不因天變而畏,官吏以身示行,老幼攜力同心;愚竊以為,此乃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大業,何言有辱聖德之說?
愚自入朝以來,每常受公指教。私下以為與公遊處相好之時日漸久,然每次議事多有不合。皆因所奉行之理念不同
。想到皇上對臣寄予厚望,在朝堂議事之時不宜魯莽,因此一直想契機詳細道明原由,希望明公見諒。
儒家歷來所爭論,尤其在於名節與實際是否相符。若相符,則會取得天下之理。公一直見教的,無非認為洋務衙門侵奪了官員之職權,惹是生非;征斂民利,拒絕納諫。以至於招致天下人的埋怨和毀謗。
愚卻以為,自己是受命於人主,在朝堂上公開闡述洋務之利弊,而後正式成立衙門去執行,並沒有侵奪任何官員之權力。
推行先朝善政,以興利除弊,這不是惹是生非;為天下理財,使百姓脫離赤貧,這不是征斂民利;駁斥邪門歪論,責難巧言諂媚之徒,這不是拒絕納諫。
至於有如廝埋怨和毀謗,那是洋務衙門設立之初就能預料到的。
因為,人們習慣於因循苟且不是一天兩天了。士大夫不能體恤國事,隨同世俗,把討好上差當作本領;皇上於是想要變此風氣,而臣不去估量敵之眾寡,想要出力助皇上與之周旋,百官怎不氣勢洶洶呢?
如衣冠南渡,那是連百姓都埋怨,並非只有朝庭士大夫而已。高宗不以埋怨的人而更改計劃,因為那是精心權衡利弊所動,所以並沒有什麼可後悔的。
正如公責備愚在位許久,卻未能幫助皇上大有作為,以澤被百姓,那麼愚承認有罪。但因此說,現在應該自請罷黜,什麼事都不再去做,墨守之前的陳規舊法就可以了?那就不是愚敢領教的了。
更何況,有的政務三年五載便可成效,有的政務卻要三五十年,亦或更久才能見初見端倪。所以公之所言,愚想揚名四海,以留聖賢美名?愚從來沒有想過。只要洋務得以傳承,利之國民,這就足以讓愚欣慰了。
雖然政見不合,但愚還是對明公仰慕至極。望明公體諒愚之用心,也不要埋沒公憂國之意。即留愚有用之軀,再聽明公教誨,以盡忠報效國家。
愚生駱誠國,惶恐回拜,盡述所悟,不知所云……
寫完回信,駱誠國擱下筆。
回首窗外,原來天已經矇矇亮了;他慢慢擰熄了巖油燈,再次踱到了窗邊。
“聽說,洋務學堂又有一期生員要畢業了!希望這些年輕人能不負所望,考出好的成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