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阿言,好久不見
聞小樓打那後就開始瘋狂鍛鍊起來,愛吃的炸魚薯條也不吃了,整天抱著個籃球在球場晃,就連之前最討厭的擊劍課也門門不落,這一下給聞家二老嚇得不輕,還以為寶貝孫子中邪了,反倒人爸媽挺欣慰。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會兒是怎麼了,閉上眼就會浮現那張清秀的小臉兒,藕節似的小手,輕輕搭在他剛剛打過籃球、大汗淋漓的手腕上,十四五歲的年紀,正是荷爾蒙躁動的時期,深夜裡的心臟,總是和他最隱秘的筋脈一起跳動。
聞小樓回過神兒來,覺得嗓子有點幹,他摸了根菸放在嘴裡,也沒點,就那麼叼著,站在風中,雙手揣兜看著她。
“這幾年,我跟阿言關係雖然處的不好,但說實在的,畢竟這麼多年兄弟了,我還真放不下他,甭看他人前風光,可咱哥們知道,他那風光背後到底是什麼。”
他拿掉煙,嘆口氣說,“你剛在病房也瞧見了不是?你說說,那些年他好不容易才養起來的身子,又被自個兒糟踐成啥樣了。”
應寧低著頭,慢悠悠地往前邁著步子,想到剛剛在病房裡見到謝陸言的那一面,心裡就泛起了酸澀。
“聽說你那個事兒,是他要起訴?”
“要說他也不是針對我,他想弄的是他大哥,只不過那公司是我和他大哥一起開的。”相當於他們站在一條船上,船沉了,倆人都得完蛋,“當年謝爺爺一走,他家裡就沒消停過……哎,其實我倒沒事兒,大不了進去踩兩年縫紉機唄,權當鍛鍊身體了,就是苦了謝奶奶……”
提到謝奶奶,兩個人的臉上不禁都流露出了擔憂,“自打謝爺爺走後,奶奶就徹底搬去了南池子,老爺子那位置誰愛坐誰坐,誰有本事兒誰坐,她一概不管,關起大門,誰也不見。”
當然應寧知道這肯定是謝奶奶的氣話,奶奶平時是最疼他們幾個小輩兒的。她想了想說,“週末我去看看奶奶吧。”
回來這麼久了也該去看看的。
“應該的。”-
下班的時候應寧從醫院附近買了點禮品,想著週末看望奶奶的時候正好帶上。
她買的有點多,左手兩提,右手兩提,除了給謝奶奶的,還有給周嬸和王伯伯的,這是一對幫謝奶奶看院子的老夫妻。奶奶先前不住在院子裡,只偶爾和爺爺拌嘴時過去躲一陣子清閒,那院子平時裡便都是周嬸和王伯伯在打理。
院子裡種滿瓜果蔬菜,等到時節一熟,便派人送去西郊給爺爺奶奶。後來謝爺爺過世,奶奶就徹底從西郊別墅搬去了南池子的四合院,和阿嬸阿伯住在一起,日常起居也是這對夫婦在照料。
應寧以前和謝陸言經常到那院子裡去玩,阿嬸和阿伯對她都非常好。-
走出醫院的時候,應寧正好碰到來上夜班的陳浩,陳浩看她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執意要送她一程,“沒事兒,反正也順路。”他正準備出去吃個飯。
應寧要去坐地鐵,前面就是東單地鐵站,也就十分鐘的路程,其實不遠,而且東西也不沉,但她不想拂了人家好意,於是笑著遞給陳浩兩個
手提袋()?(),
“那就謝謝啦。”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走著?[(.)]???。?。??()?(),
應寧突然停下腳步()?(),
往馬路對面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看去()?(),
陳浩問她怎麼了,應寧愣了幾秒鐘,才緩慢搖了下頭,說了個沒什麼。
就是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那車裡好像有道目光一直在盯著她,陳浩也回頭看了眼,正好看到那輛黑色林肯啟動車子匯入車流。
他感慨一句,“北京的有錢人實在太多了。”-
應寧回家煮了碗麵,吃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想起件事兒,跑到玄關摘下今天穿的外套,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銀色的袖釦。
那是她今天偶然從病房裡撿的,一看就知道是謝陸言落下的。他的衣服向來都是私人定製,就連紐扣也與眾不同,上面刻著他名字的小小縮寫,一個“y”,獨特而精緻。
應寧把那枚紐扣收進了床頭櫃的抽屜裡,一抬頭,就看到了擺在上面的那副畫。
回想起他今日如同陌生人般從她身邊漠然走過,甚至連一個餘光都未曾給她,她的眼眶突然就溼了。-
要說北京如今最貴的四合院,一定得來南池子看一看,南池子衚衕裡沒有大雜院兒,全是價值數十億的豪宅,如今是全北京最頂級的豪宅聚集區,當然了,老百姓們都知道,能住在這裡的人家那是絕對非富即貴的。
怎麼說呢?主要看兩點,一看面積,這裡的四合院都很大,三進五進的格局,帶假山花園,寸土寸金嘛;二看位置,這地界兒可就在故宮邊上,離天安'門城樓子也就不過幾百是真正的龍眼珠子、皇城腳下。
週末一早,應寧就打車來到南池子看望謝奶奶。周嬸早早在門口等候,平日裡這邊的院門幾乎都是緊閉的,偶爾有遊客路過好奇往裡面瞄兩眼,看到的也不過是正對大門雕欄畫棟的影璧,窺不見裡面的風景。
正值開春時節,周嬸身著素淨的棉麻褂子,站在剛剛發芽的石榴樹下,眼神不時地望向衚衕口。石榴樹的枝椏上掛著一隻古韻盎然的鳥籠子,籠中的鳥兒歡快地叫著。周嬸手裡拿著一小罐鳥食,偶爾抬頭逗弄兩下,打發時間。
應寧約好十點到,到底低估了北京的交通,晚點了二十分鐘,快十點半才匆匆趕來,剛見面就忙給阿嬸作揖賠不是,小臉兒全是汗,給周嬸看得又好笑又心疼。
“快進來妞妞,老太太心心念念,可算把你給盼回來了!”周嬸樂呵呵地領著她進了院門,穿過兩扇月亮門,到達最裡面的一進院落,古色古香的庭院,左角栽著顆茂盛的棗樹,右邊是一汪珠圍翠繞的魚池,旁邊還擺著只碩大的瓷魚缸,北廂房的花窗依舊擦的明亮如新,那花窗上的圖案栩栩如生,梨花桃花,圓的稜的,和頤和園長廊上的一模一樣。這院子裡一切都和她記憶裡毫無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