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監獄長(第2頁)
一名面生的看守攔住他,目帶審視,嚴肅道:“餐廳裡,你和裘卡發生過沖突。”
他身材高挑,面容英俊,帽簷壓住眉峰,也遮住額頭多出的一對複眼。
他是蟲族和異種的混血,在巨星十分少見。
“是。”面對詢問,谷緒坦然承認。
“他的死與你有關?”看守繼續追問。
“我沒有殺死他。”谷緒實話實說,星盜死於中毒,的確與他無關。
“他死了,在和你衝突之後。”看守鍥而不捨,語氣變得強硬。
“如果我要殺他,會將他撕碎,捏斷他的每一根骨頭。”谷緒目光平靜,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如同在訴說天氣,“從手指和腳趾開始,然後是四肢,接著是軀幹。如果他的生命力足夠旺盛,能清楚看到一切。”
饒是嗜殺的暴徒,聽他以平靜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也不免毛骨悚然。
囚徒們下意識加快腳步,包括星盜在內。
前方的隊伍即將走遠,谷緒抬頭望了一眼,詢問攔住他的看守:“我可以離開了嗎?”
看守複雜地看向他,沒有繼續追問,側身讓開道路。
目送谷緒的背影消失,看守對其餘人吩咐幾句,其後轉身進入升降梯,直奔建築頂層。
升降梯平穩攀升,眨眼來到六層。
金屬門開啟,看守快步穿過走廊。靴底踏上酒紅色的地毯,聲音被吸納,一路悄然無聲。
走廊盡頭是兩扇金屬門。
看守抵達門前,站定後掀起帽簷,先後識別四隻瞳孔,確認無誤,門扉向左右開啟。
門後緊貼一面光網,懸空的監視器飛近,掃描過看守全身,當場予以放行。
酒紅色的地毯,擺放在窗邊的辦公桌,桌後的高背椅,以及釘在牆上的裝飾物,濃烈的顏色刺痛眼球。
進入房間無數次,看守仍下意識放輕呼吸,繃緊了神經:“監獄長。”
聲音落地,高背椅隨之轉動。
熾烈的紅髮流淌過黑色制服,髮絲覆蓋金色領章,如同鮮紅的血。
膚色蒼白,愈襯得唇色殷紅。
狹長的眼尾上挑,不會使人產生綺念,反而心生懼意。
看守小心抬眼,又飛速低頭,壓根不敢與他對視。
喻非靠向椅背,雙手交握置於膝蓋,聲音低沉,如摻了毒液的美酒:“如何?”
“不是他。”看守有獨特的能力,可以辨識人的謊言。他確信谷緒沒有說謊,裘卡的死亡與他無關。但谷緒給他的感覺十分奇怪,令他感到困擾。
這種感覺促使他開口:“監獄長,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關於谷緒,我認為他很奇怪。”看守直覺谷緒身上藏著秘密,決定將疑問和盤托出,“他沒有蟲族基因,也不像巨星上的異種。”
聽完看守的講述,監獄長抬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筆,在指間來回轉動,輕笑道:“法烏提,宇宙很大。”
換言之,就算谷緒出自罕見種族,也算不上大問題。
“監獄長,我看過他的資料,他的父母都是異人。”法烏提解釋道。
喻非沒有正面回應,而是停下筆,提起另一件事:“他的父親是第六艦隊供應商,死在一場襲擊中,他的母親在不久後死於意外。”
“的確是這樣。”法烏提點頭道。
“傳言襲擊這支運輸艦隊的是星盜,第一區試圖蓋棺定論,第六艦隊卻並不認可,要求重新審查。”喻非靠向椅背,拿出一份文件丟在桌上,“自從前任總指揮官遇刺,連續數年時間,第五、第六和第七艦隊接連出事,第六艦隊的指揮官都被送進了監獄。”
喻非翻開文件第一頁,上面密密麻麻記載著人名,全部是在襲擊中喪生的人員,谷緒父親的名字赫然在列。
“三支艦隊忠於前任總指揮官,很難不成為某些人的心腹大患。你該留意的是第五層的人,至於其他,例如一個星盜的死,或是一個少見的種族,不值得多費精力。”
“是。”法烏提受到提點,立即做出改正。
“不過,”喻非忽然話鋒一轉,點了點桌上的名單,“他是供應商的後裔,又被第六區治安官送進監獄,或許會知道些什麼。適當留意他,不要讓他輕易死了。”
“是。”法烏提彎腰領命。見沒有更多吩咐,直起身離開房間。
房門合攏後,喻非再次轉動高背椅,陽光穿透落地窗,落下金色光影。
他單手支著臉頰,長腿交疊,雙眼微微眯起。長睫在眼下印出暗影,恍如一尊雕塑,被光明歌頌,內裡卻充斥著無盡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早餐結束,囚徒們走出餐廳,停留在操場,獲得短暫的自由時光。
人群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不同的種族、團體各踞一方,彼此間涇渭分明。
多數人能做到互不干擾,卻也不乏例外,過程中難免產生摩擦。例如暴躁的獸人和蟲族,或許是一個眼神,也或許是一個簡單的動作,立刻會引發戰火。
衝突往往從口角開始,迅速演變成推搡,一旦熱血上頭失去理智,受傷流血難以避免,鬧出人命也不罕見。
和平日裡不同,今天的操場格外安靜,安靜中卻醞釀著焦躁。
這種氣氛十分詭異,連四周巡邏的看守都為之側目。
“怎麼回事?”
“瞧那裡。”
異人看守抬頭望去,很快又回過頭,滿臉疑惑地看向同事:“看什麼?”
“那個少年。”同他說話的異人將激光槍背在肩後,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握拳在左臂比劃,模擬方才餐廳中的情形,“他擰斷了星盜裘卡的胳膊,當著所有人的面。”
“裘卡?”路德眼底閃過驚訝。他之前去見監獄長,成功錯過早餐時間,自然也沒看到那場混亂。此刻聽同事描述,又看向站在陰影中的少年,終於明白對方的意思,“你是說,又一個危險人物?”
“不錯。”看守點點頭,重新取下激光槍,習慣性地檢查能量石,利落地合攏卡扣,“不久前,他還在監舍襲擊了一名獸人,瞧,就是對面那個。”看守抬了抬下巴,朝里昂的方向示意。
曾經不可一世的獸人囚徒,如今神色晦暗,喪失平日裡的傲氣,一舉一動變得戰戰兢兢,活像是一頭喪家犬。
在看守說話時,獸人里昂拖著受傷的腿繞開陰影,來到獸人的聚集區。
無視譏諷輕蔑的目光,他穿過或蹲或戰的囚徒,找到幾張熟悉的面孔,才撐著膝蓋緩慢坐下。
獸人看似一個整體,內部關係卻錯綜複雜。例如犬科獸人與貓科天生不和,動輒就會發生毆鬥。
無獨有偶,同為異種的異人也存在分裂,時常會產生矛盾。
比較而言,反倒是蟲族更加團結,哪怕種群數量龐大,在祖蟲的統治下也極少會有太大的衝突。
里昂有獅子基因,天然親近貓科獸人。
他身邊分別是安娜、喬和烏韋。幾人曾在同一支艦隊中服役,也倒黴地一同淪為囚徒,入獄後結成同盟,彼此間關係匪淺。
安娜身材健美,五官明豔。金棕色的皮膚包裹恰到好處的肌肉,充滿了爆發力,美麗卻更加致命。
喬個頭略矮,體魄極為強健,誇張的肌肉如同岩石。頭髮和鬍鬚堅硬濃密,堪比雄獅的鬃毛。
烏韋臉頰瘦窄,手腳格外長,行動敏捷迅速,極其擅長隱匿,常會使人忽略他的存在。
幾人脖頸上都戴著獸牌,正面是名字,背面是曾經隸屬的第六艦隊,與萊格如出一轍。
可惜他們與萊格從未見過面。萊格進入艦隊服役時,他們早被送入監獄。
女性出現在十二區監獄並不稀奇。
這裡孤懸荒漠,遠離文明,儼然是一座鬥獸場。
跨入監獄大門的一刻,性別、年齡、財富都變得毫無意義,實力代表一切。以安娜的戰鬥力,除非想被咬斷脖子,少有人會去主動招惹她。
“里昂,你像一頭雨淋的獅子。”安娜環抱雙臂,金色的短髮緊貼著頭皮,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失去領地的雄獅。”喬大咧咧地蹲在地上,肘內搭上膝蓋,粗糙的手指劃過地面,留下不規則的爪痕。
烏韋目光閃爍,沒有加入對里昂的嘲笑。他踢了踢腳下的石塊,望向懸掛在木架下的三人,忽然間開口:“死了。”
他的聲音粗噶難聽,在獸人中也極少見。
在他轉動脖頸時,現出橫過喉嚨的傷疤,棕紅色,肉瘤一般突起,末端延伸向鎖骨,幾近致命。
“意料之中。”喬嘖了一聲,瞥一眼木架方向,拍掉掌心的沙土,指了指胳膊上烙印的數字,“就算逃出去,不解決這個也會被抓回來。不走運地話,直接就會轟地一聲,徹底消失。”
他握住手腕,力氣極大,手腕內側隱隱發熱,正是芯片埋藏的位置。
“別提這幾個蠢貨。”安娜看向里昂,用腳尖踢了踢他,“說說傷到你的那個,他是異人?”
里昂搖搖頭。
“不是?”安娜皺眉。
“不確定。”里昂如實回答,單手覆上骨折的前臂,認真道,“他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不是獸人,也不是異人,倒是像上等區那些傢伙。”
“上等區?”喬詫異挑眉,連烏韋也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