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魚 作品

第 33 章 我還缺個表侄,你...(第3頁)

 不等姜紅燭回答,她又搖頭:“不可能,你怎麼查到的?別是被人忽悠了吧?”

 說這話時,她看向姜紅燭放在床頭的手機。

 姜紅燭是有手機的,用於必要時和她聯絡,既然有手機,自然也能聯繫別人。

 可是陳琮,怎麼可能呢,他一問三不知,連“人石會”都入不了!

 姜紅燭反問她:“為什麼不可能?”

 “我見過他,我覺得……”

 姜紅燭打斷她的話:“你覺得?”

 她哈哈大笑,笑著笑著,雙手五指微勾,指甲從額角一路劃到下頜,像是要把一張臉給撕下來,老臉上顯出七八道劃出的白印:“芥子啊,人臉一張皮,皮下壘著什麼樣的骨頭,你怎麼會知道?我出獄之後,陪苗老二睡了三個月,作為回報,他把那些有可能舉報我的人,都拎出……”

 她怪腔怪調,學那些人畏縮的瑟瑟口吻:“不是我啊,我真沒有啊,真不是我乾的啊……怎麼甩耳刮子逼問,都沒人承認。”

 “所以,他給你看到的,都是他想給你看到的。你就這麼信了?”

 肖芥子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問:“消息確切嗎,誰告訴你的?”

 姜紅燭答非所問:“你見過蜘蛛結網嗎?”

 “蜘蛛花了好大力氣,結出一張大網,一塊大石頭扔過來,網是破了,但不是每一根絲都會斷裂,它還會殘破地掛在那,這兒一小片、那兒一小片。”

 “我比你多活了那麼多年,多經了那麼多事,你不會以為我能用的,只剩下一個苗老二吧?”

 肖芥子沉默幾秒,笑起來:“是,小看紅姑了。

 姜紅燭當年被稱為“紅燭美人”,拜倒在她裙下的,當然不止一個苗老二。

 “那你想什麼樣,像對付方天芝和黑山那樣對付他?可紅姑,他反殺過你,你未必搞得定他啊。”

 姜紅燭慢慢說了句:“陰間對付不了,那就陽間見。我說過,我要挖了他的眼珠子。”

 ***

 陳琮回房之前,避在走廊裡,上網搜索了一下“鬼門十三針”。

 他本以為是武俠小說裡創出的魔教功法,沒想到人家居然有正兒八經的百度百科,說是中醫針灸學當中的一種治療方法,古時候用來治發癲發狂中邪,現在嘛就是用來對付抑鬱症、自閉症等精神疾病。

 這不胡扯嗎,心理疾病不是得心理醫生上陣嗎?電視裡都播過,又是聊天又是催眠的,哪能戳個針就好了。

 陳琮嗤之以鼻,不斷在手機上滑拉,偶然又看到一篇帖子,指頭一頓。

 這篇帖子和其他的觀點不同,提到“鬼門十三針”是祝尤術和針灸學相結合的一個變種。

 祝尤術陳琮聽說過,他去湘西收過硃砂,那一帶有關於祝尤術的很多傳說,簡而言之,是上古時代一種治病的法子,不用手術、湯藥,施展符咒法術即可。現代人可能會覺得這是封建迷信,但在中國古代,祝尤術一度被列為太醫院十三科,直到明朝時才被淘汰出去,此後逐漸萎縮為偏遠地區的小眾神秘療法。

 帖子裡提到,人活著,是要有“氣”在周身運行,古代之所以把莫名的發狂發癲稱為“中邪”,就是因為外來的邪氣入體,潛伏於身體各大穴位,你想把這種邪氣趕出去,就得動針:下針時念動符咒,然後猛得一戳,邪氣猝不及防,“嗷”的一聲就被戳得四下消散了。

 再引申得玄乎一點,鬼也是邪氣,鬼附身就是邪氣入體,這針可以用來打鬼。

 陳琮倒吸一口涼氣,他可不會這神叨叨的玩意啊,顏如玉那臉色,分明就是相信了,他得趕緊去闢個謠。

 推門而入的剎那,陳琮又改了主意。

 如果他不承認也不否認,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顏如玉態度轉變,就又會找他說東說西——言多必失,是不是更方便自己套話呢?

 於是,陳琮進門時,自己都相信了自己身懷絕技、眼神都高傲了不少。

 ***

 果然,顏如玉一改之前的愛搭不理,也不氣他藏話了,笑嘻嘻又跟他攀扯:“陳兄,我剛看到你和一女的,在停車場坐著聊天,她誰啊?”

 陳琮腦子轉得飛快:“我表弟……陳耳東的朋友,網友,聊挺投緣的,這趟正好來這,我表弟託我給她帶點小禮物。”

 顏如玉“哦”了一聲:“那陳兄,你很沒有邊界感啊,你表弟的朋友,你初次見面,就把外套披人身上,是不是不太好啊。”

 陳琮低下頭,慢條斯理擼袖子,再抬頭時,一臉被冒犯到的姿態:“怎麼了?那她說冷,我能視而不見嗎?再說了,我給她披,她也沒拒絕啊。”

 顏如玉那眼神,好像在說:好一對背棄表弟的狗男女。

 他嘿嘿一笑,突然拋出一句:“可陳兄,你不是沒表弟嗎?”

 陳琮心頭咯噔一聲。

 顏如玉怎麼知道他沒表弟?一表三千里的事兒,拿這話去問他店裡的老王和小宗,這兩都得懵半天,顏如玉怎麼這麼篤定呢?除非他事先詳盡地調查過自己,可自己這種小角色,有什麼值得調查的呢?

 他裝著沒發覺,聳了聳肩:“表弟怎麼了?我還有堂弟、堂妹呢。沒親的,不能去認乾的嗎?我這種親戚凋零、又被爺爺拋棄的苦命人,當然喜歡到處認親戚。我還缺個表侄,你要是願意……我也願意。”

 顏如玉沒好氣:“陳兄,嘴皮子佔人便宜很開心嗎?”

 陳琮賤嗖嗖地一笑,也冷不丁拋出一句:“顏兄,你說葛鵬去哪了啊?”

 顏如玉一愣,回了句:“我怎麼知道?行了別煩了,修身養性了啊。”

 他拿起手機,調出瑜伽引導音樂,雙腿一盤,又開始閉目養神了。

 陳琮一顆心砰砰亂跳,他拿起打火器,忙著給床邊的藥燭點火,以掩飾自己的表情異樣。

 顏如玉不該這麼回答的。

 第一次見到顏如玉時,他曾抱怨過,說協會開大會,選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提到自己“從最近的高鐵站包車過來,三個小時,骨頭都顛散了”,而葛鵬是去綠皮火車站接人的,理論上,這倆沒有交集,顏如玉壓根不接觸、也不知道葛鵬這個人。

 他應該反問“葛鵬是誰”,而不是“我怎麼知道”。

 瑜伽音樂繼續,那個輕柔的女聲又開始本著真善美的理念對外輸出了:“現在,想象自己像大海一樣,寧靜、祥和,你愛這個世界,因為,這個世界是那麼地愛你、包容你……”

 藥燭的香霧再次嫋嫋漫起,陳琮透過香霧,看顏如玉稜角漸漸模糊的臉,腦子裡忽然跳出一個畫面。

 那是金媛媛,又氣又急地捏著一顆牙,憤憤地說:“你看,牙都打掉了!”

 ***

 凌晨兩點多,陳琮睜開眼睛,先躺著不動,仔細聽屋裡的動靜。

 顏如玉已經睡著了,呼吸很有節律,兩三秒一次,合得上深度睡眠的頻率。

 陳琮動作很輕地起身下床,屏住呼吸,開門出來。

 他想去看看那塊因緣石。

 這兩天,“人石會”的成員陸續有撤,但因為協會一次性給賓館交了一週的住宿包場費,大多數人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還繼續住著,大宴會廳裡的一切,也都還維持原樣。

 陳琮順著消防樓梯,直上四樓。

 四樓走廊裡靜悄悄的,盡頭處因為靠近宴會廳,燈光有點暗,陳琮走到近前,才發現宴會廳大門緊閉,門上還加了把鏈條鎖。

 奇怪,大宴會廳裡的展品都是贗品,因緣石也重得要動用吊車去吊,不客氣地說,大門開敞都沒事,有必要左一道鎖右一道鎖嗎?

 陳琮蹲下身子,試著去挪掛鎖。

 鏈條被帶得輕響,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一把陰沉的聲音:“你想幹什麼?”

 陳琮回過頭,逆光看到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正跛著腿、很慢地向他走來。

 他想起肖芥子的話。

 ——有兩個人,你記得儘量躲著點……有一個腿上受了傷,這兩天走路會有點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