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魚 作品

第 24 章 關聯是一種糾纏、...(第3頁)

 陳琮好奇:“那本質的關聯是……”

 “關聯是一種糾纏、結緣,結緣就會生果,我們叫‘懷胎’。”

 陳琮嚇了一跳,說話都磕絆了:“懷胎……生孩子?跟石頭生孩子?

 福婆無奈地笑,她看向梁世龍:“說到這的時候,是不是每個新人,反應都會這麼大?”

 梁世龍難得講了陳琮一句好話。

 他說:“五姐,你是久不出來渡人了。他已經算情緒穩定、接受度不錯的了。”

 ***

 “懷胎”講起來就更復雜了。

 福婆斟酌了好一會兒,不知該從哪切入,忽然想到了什麼,問梁世龍:“小嬋兒到哪一步了?”

 梁世龍說:“她啊,養著呢,還沒到‘懷胎’那步,我讓她慢慢來。”

 福婆點頭:“慢點好,我聽說春焰那頭,有個玩珍珠的,叫徐定洋……”

 梁世龍面色有點難看:“知道,這女的號稱‘一顆珍珠定大洋’,呵,狂得沒邊了。將來,她要真敢找小嬋兒的麻煩,我也會讓她很麻煩。”

 陳琮聽得雲裡霧裡。

 福婆反應過來偏題了,笑著給他解釋:“世龍家裡,是做珍珠的,你知道吧?珍珠,還有珊瑚這類,雖然也納入寶玉石,但跟我們,到底不大一樣。”

 是不一樣,珍珠是蚌產,珊瑚是珊瑚蟲的分泌物或屍骨,年頭都短得很。

 陳琮有點懷疑:“珍珠也能‘石補’?”

 福婆回答:“能,所以我說,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是天生地養,屬於山系,它們是海系,大海孕育。”

 陳琮輕輕“哦”了一聲,這麼說他就懂了:地球表面積四分之三是海洋,海洋又被稱為“生命的搖籃”,據說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體,最早都是從海里來的,那麼海里出產的寶貝,堪稱“海之精”,應該也蠻適合拿來進補。

 ……

 這麼打岔一聊,福婆倒是想好該怎麼往下講了。

 她拿起那顆油膽水晶,託在掌心給陳琮看:“你看這一塊,硬邦邦,個頭小,還沒門沒縫,要是你,該怎麼進去?”

 陳琮:“……靠想象進去?”

 福婆忍俊不禁。

 祿爺也大笑,居然還誇陳琮:“答得不錯。我聽馬面說,上次有一個,直接嗆了他一句‘靠做夢進去,夢裡什麼都有’。”

 笑完了,福婆直言正色:“這塊水晶,分了外部內部,外為陽,內為陰。外頭是咱們這雙肉眼能看得到的世界,就叫陽間,裡頭看不到,叫陰間。”

 陳琮心頭一凜。

 雖然這叫法是取“陰陽內外”之意,但中國人嘛,聽到“陰間”二字,鮮有不打個寒戰的。

 “你可能也聽說了,‘人石會’的接引叫牛頭馬面,審核叫判官,沒錯,取的就是導引、入陰間的這個意思。”

 說到這,福婆微微欠起身子,伸手在陳琮眉心微微一摁:“想進到裡頭,首先,你這隻眼睛,得長出來。”

 陳琮苦笑,越說越玄了,二郎神才在這兒長眼睛呢,他這沒長過眼睛,只長過痘痘。

 福婆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這是眉心,又叫印堂,中醫認為,人體有三寶,精、氣、神。印堂就是三寶聚集的地方。那些神話劇裡,常有人眉心開了只天眼,功效堪比x光線,天眼面前,妖魔鬼怪無所遁形。這話吧,對也不對。我們認為,這隻眼,是拿來看自己的。”

 ***

 不管承不承認,這世上所有人,其實從來都沒有親眼看過自己。

 他們或者從照片、視頻上看到,或者從鏡子裡看到,但這些角度,要麼是別人的,要麼是相反(鏡像)的,從來不是自己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眼球的設置,就是往外長、向外看,用於“外視”、看一切表象。看山是山,看山難攀,看水是水,看水難涉,看人是人,肉骨堆成,看小小一塊石頭,當然也是難入的。

 可是,如果人還長了一隻眼,用於“內觀”呢?

 福婆示意他細看那塊油膽水晶:“老話說,人活一口氣,人死了,叫沒氣了。這氣,無非就是氣息、生命力,你可以理解為能量。人死了,肉骨還在,但你不會把肉骨當人,因為能量消失了。人瘋了,肉骨也還在,但只殘存了一丁點能量,支撐他還能吃喝拉撒,你會認為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嗎?”

 陳琮沒吭聲。

 他又想起他爸陳孝,每次去探視,他爸都是龍蝦的姿態,眉頭往往緊鎖,應該在焦慮著龍蝦的焦慮。小時候,他拒絕喊爸爸,因為覺得丟人;長大了,懂事了,會間或叫一聲,但心裡還是困惑的。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科技真的足夠先進,把他爸的意識植入電腦,一打開電腦,他爸就會跟他聊天、和他吵架,對比精神病院的那個,可能他會跟電腦更親吧。

 福婆說:“和人一樣,石頭也是一個能量體,如果不侷限於肉眼看到的表相,用生長的年限來代表能量的大小,那石頭還是這麼小的一塊嗎?還那麼難進嗎?”

 陳琮恍然,一顆心砰砰亂跳。

 明白了,那石頭可就太大了,不說高達45億歲的鑽石,單以水晶論,上億年的生長週期,那得是多大的能量場?人才能活多久,人那點能量場,到了水晶面前,只是上頭的一粒微塵吧?

 難怪佛家說,芥子和須彌山可以互相容納。芥子至微至小,須彌至高至大,須彌可藏芥子,芥子可納須彌。

 福婆知道他聽明白了,擱下手中的水晶。

 “就如同人身上連著祖輩的血脈,寶玉石也從是上古地理名著,但好多人認為是杜撰的,因為裡頭記錄的那些山海,用現在的地理去看,常常對不上。其實對不上是正常的,幾千年下不定找出來的山海圖,比成書的那本,還要更古老。”

 “現在你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不滿足於‘小補’,即便有風險,也要‘懷胎’、‘大補’了吧?”

 陳琮喉頭發乾,他舔了舔嘴唇:“這個懷胎,懷的其實是……”

 “沒錯,是自己。”

 它是石,你是人,想更深一步地去“大補”,通道就沒那麼容易建立了。花園裡的花,你可以湊近聞聞香味,博一個身心舒暢,但要進園大把大把地採摘,就得按人家的規矩來了。

 “懷胎”類似一種契約,在你的各種努力下,它終於敞開一條通道——對於它來說,可能是產道——讓你進入它的世界了,但是……

 福婆說:“這一點,我們也始終想不通,寶玉石好像不接納人。從古至今,懷胎生出的,從來沒有人的記錄。”

 陳琮沒聽明白:“沒有人的記錄是指……”

 “鳥獸蟲魚,什麼形象都有,就是沒有人。最初我們認為,這可能暗示了不管是誰,人性中都難免存在獸性,但虎狼有獸性好理解,蜻蜓蝴蝶之類的,代表什麼呢?”

 陳琮突然反應過來:“那我在夢裡看到蛇……”

 福婆緩緩點頭:“沒錯,是姜紅燭。我之前提到過,‘大補’是高收益,也會有高風險,風險就在這裡,你要面對躲在暗處的掠食者。很難想象吧,按理說,一石一世界,大家各安其所就行了。但就是有一部分人,可以穿透壁壘。她沒法用你的石頭進補,但可以拿你進補。”

 “姜紅燭怕是這幾百年間,我們所知道的最兇悍的掠食者了。我們也是從你口中,第一次知道她的懷胎是蛇、她養的石頭是油膽水晶,因為在這之前,被她捕食過的,要麼腦死亡,要麼瘋癲,沒有人有機會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