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給我挖了他的眼珠...(第2頁)
肖芥子小心地蹲下身子,語氣盡量溫柔:“紅姑,眼睛怎麼了?”
姜紅燭的頭猛然轉向她,左眼圓瞪,滿布血絲:“你瞎嗎?沒看到我眼睛被紮了一刀?還不趕緊給我止血!”
邊說邊顫抖著移開手。
她右眼好端端的,什麼事都沒有,也並沒有在流血,但她死死地閉著眼,眼周的皺紋都揪成了一團,表情極其痛苦,痛苦到連臉上的肉都在抽搐。
見肖芥子不動,她又吼了句:“你死人嗎?趕緊啊!”
配合她就對了,肖芥子一邊哀嘆自己這一天天的、要陪瘋子真情實感過家家,一邊忙不迭點頭:“紅姑,你忍著點啊,我馬上回來。”
她從後廚的小門飛奔而出,去皮卡車上取了藥包和繃帶回來。
就算是過家家,也得一絲不苟,有時候,瘋子比正常人更較真。
肖芥子讓姜紅燭靠牆半躺,給她含了片止痛藥,棉球蘸了鹽水細細擦拭眼周,然後用紗布和繃帶加壓包紮。
她有點奇怪姜紅燭這次的反應,以往,紅姑也會一驚一乍地痛呼說是受了傷,但只是嘴上嚷嚷得厲害,但這一次,她臉上的每一塊肌肉、每一絲紋理好像都在配合她的痛苦,那種肌體受創後的生理性應激反應,肖芥子自忖,自己反正是演不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疼”的,姜紅燭木然睜著的左眼裡,緩緩滑出一行濁淚。
她喃喃唸叨:“瞎了,這隻眼瞎了,看不見了……”
肖芥子心說,沒瞎,你用點力氣,把你那眼皮睜開就行。
但嘴上還是溫溫柔柔地順著說:“紅姑,多大點事啊,現在醫學那麼先進,回頭再裝一個唄……”
話還沒說完,姜紅燭突然抬頭,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
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右眼依然閉得死緊,像是被強力膠水給黏合住,左眼卻瞪得往外暴突——原本的容貌就已經夠嚇人了,此時又添幾分極其不對成的猙獰。
肖芥子眼簾微垂,看看自己被攥著的手腕,又抬眸看姜紅燭:“紅姑,有事吩咐我?”
姜紅燭一字一頓:“給我挖了他的眼珠子!”
“誰的?”
“戳瞎我的那個,就在野馬那頭。查他是誰,查到了,給我挖了他的眼珠子!”
肖芥子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姜紅燭的手:“行,咱們挖了他的眼珠子。”
……
姜紅燭突發狀況,不用猜也知道是這趟出了大紕漏。
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義,肖芥子決定先撤回去,住處偏遠,比這兒安全。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面館,凌晨三點多,帶著“傷重”昏睡的姜紅燭開車出城。
姜紅燭那句“從前耗不死我,以後,也照樣耗不死我”言猶在耳,這才過了半天,情況急轉直下,肖芥子有敗走的失落感。
她原本以為,這個點的阿喀察是悄靜無聲的,沒想到不是。
車入一條主街時,她看到一處店面正竄著大火,火頭很猛,幾乎映紅了那一處的天,附近的不少住戶都驚起了,三三兩兩,有人站著看熱鬧,有人拎著滅火器,向著店內唰唰一通狂噴,然後嗆咳著狼狽跳開。
遠處,隱隱傳來消防車的鳴笛聲。
肖芥子有點唏噓,這一晚,還真是挺不平靜的。
她放慢車速,緩緩駛過竄火的店面,門店高處的招牌立架沒經住火,吱呀一聲斷裂,招牌倒栽下來,整個兒陷入火裡,伴著風,做彌留般的晃晃蕩蕩。
火焰漸漸吞噬招牌上僅剩的那幾個字。
——本店……專營……煤精
作者有話要說
福祿壽三老,分屬5、6、9號,005劉五福,006田進祿,009何天壽,彼此間習慣互叫“老五”、“老六”、“老九”。
福婆被祿爺這麼一點,也反應過來,小跑著開門出去。
她房間就在對門,回來得也快,抱一個半人多高的大紅緞底織金紋錦盒。福婆人不高,抱著走有點吃力,梁世龍忙迎上去,和她分抬兩頭,把錦盒抬到床邊。
錦盒是雙開門的,像古代深宅大戶的大門,每扇上有個青銅獸頭的鋪首銜環,開啟應該是有暗格機關,祿爺兩手拽起銜環,左旋右擰地操作了幾次,手上用勁,悶哼一聲,大力向外拉開。
這盒子估計已經太久沒打開過了,拉開時,居然還揚起了飛塵,陳琮下一秒就被晃花了眼:盒底鋪著明黃錦鍛,裡頭一排排、一列列,放滿了鋥亮的鋼錐。
難怪叫“錐盒”。
再一看,鋼錐的形制相同,但錐尖處的材質有異,陳琮只粗略一掃,就看出有金尖、銀尖、黃銅尖、玉尖、松石尖、碧璽尖……
祿爺抓出打頭的那根金尖鋼錐,塞進陳琮手中:“那個黑影,能看到頭嗎?”
陳琮:“能……吧。”
“照著它頭,扎,扎頭,快!”
陳琮發懵:怎麼照著它頭扎?那是一團虛幻的空氣、根本沒實體啊。
祿爺沒空跟他解釋,推著他向前,語氣又急又緊:“趕快,能不能救老九,就看你了!”
陳琮被他推得幾乎要陷進那玩意,眸底映入一團湧動著的邪詭黑霧:這東西還有“頭”,居然真是個“人”嗎?
祿爺一迭聲的催促像是催命,陳琮搞不清狀況,但又被他催得沒法,心一橫,抬手就扎。
沒反應,跟之前用手去推一樣,毫無反應。
祿爺和福婆幾乎是同時問出來:“怎麼樣?”
“沒反應啊。”
祿爺一秒都沒耽擱,抽了金尖的那根扔下,又抓了一根塞給陳琮,恨不能代他上陣:“趕快,再來,沒時間了!”
陳琮覺得自己像個被操控的工具人,但人已經上了場,又不能停下來。
再扎,沒反應,換一根。又扎,還是沒反應,再換……
忘記是第幾次時,他扎得都有點麻痺了,那個“頭”猛然一偏,緊接著迅速縮手,像是痛苦回抱,接下來發生的事很難形容,彷彿有一臺看不見的吸塵器,馬力強勁,先把那團黑影吸得變了形,再然後,瞬間納入,無影無蹤。
世界都清淨了。
房間裡也隨之安靜下來,除了那位“阿歡”還不時嘿笑一聲、打個酒嗝。
祿爺他們也看出這次不太一樣,互相對視了一眼,居然有點不太敢問。
過了好一會兒,福婆才小心地問了句:“怎麼了?”
陳琮喃喃:“沒了。”
他低頭看手裡的那根鋼錐,這一次的,有什麼不同嗎?
錐尖是無色透明的,乍看像玻璃,但指尖移上去,有天然石的涼感,略略晃動,能看到燈光流轉時,顏色有輕微色變。
這一根錐尖的材質,是天然白水晶。
陳琮回過頭。
被面上,已經橫七豎八扔了十來根試過但“不行”的鋼錐。
梁世龍的表情僵硬,似乎情緒還沒能從剛才發生的離奇事裡抽離出來,福婆嘴唇微微囁嚅,看看陳琮又看看床上的壽爺,目光裡有點喜極欲泣的意味。
床側站著的瞎子突然開口說了句:“哎,又走了。”
漢語說得很生硬,果然不是中國人。
祿爺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退,忽的碰到輪椅邊,順勢就往下坐,哪知沒坐穩,輪椅骨碌往後滑脫,他一屁股坐空,整個人摔跌在地上,笑得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