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魚 作品

第 3 章 你和039號顏如...(第2頁)

 葛鵬開車無聊,樂得有人聊天:“快了,哎,你們協會真怪,開大會,幹嘛不去呼市、包頭,非選我們這種小地方,要景點沒景點,要美食沒美食的。”

 陳琮苦笑,他也想知道為什麼。

 他含糊以對:“圖這兒清靜吧。”

 葛鵬有同感:“清靜是真的,也不叫清靜,這叫沒存在感……”

 繼而語氣中不無羨慕:“你們這些會員,都是大老闆吧……寶玉石協會,聽著就有錢。我這兩天幫著佈置會場,可開了眼了。你知道不,有一塊大石頭,我靠,得有棺材那麼大,死沉了,叫啥‘姻緣石’,八個人沒抬上樓梯。我們調了吊車,從大窗戶吊進去的。”

 “大會場有展示架,嚯,那個珍珠,亮得能照出我的人影至少300萬!300萬啊,在我們這,夠買三套別墅了!這傢伙,怎麼這麼值錢啊?”

 陳琮笑笑:“名人效應嘛,慈禧太后帶貨。”

 國人是愛玉的,所謂玉文化八千年不斷絕,歷來都是以玉為尊,翡翠在古代並沒什麼市場,甚至這個詞,指的都是一種翠鳥而非玉石。但有清一代偏愛翡翠,慈禧太后更是力推,那之後翡翠身價直接飆升,在主流市場的價格上,差不多已經形成了壓過和田玉的大勢。

 葛鵬沒怎麼聽清陳琮的話,只低聲喃喃了句:“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啊。”

 ***

 車子停在一家賓館前頭。

 不是什麼大賓館,看門面裝修,頂多二、三星級的配置,燈牌上書“金鵬之家”四個大字,高處拉起一條大紅橫幅——

 預祝寶玉石愛好者交流會(阿喀察站)圓滿成功

 還真是土俗低調,中規中矩,毫無特色,一點都不引人注目。

 一個四十來歲、中等個頭的馬臉男人守在門口,車剛停穩就迎上來開門,陳琮差點把他當成迎賓。

 “陳琮是吧,歡迎歡迎。我018號馬修遠,‘路漫漫其修遠兮’的那個修遠,負責這次接待工作。一路過來辛苦了,我先帶你去房間休息。”

 這麼熱情,有039號在前襯托,陳琮反有些不適應,他客氣地點點頭。

 看得出馬修遠是個面面俱到的,也沒忘安排葛鵬:“餐廳一會就出早餐了,要不要上去吃點?”

 葛鵬沒跟他客氣:“行,我把車停好就上去。”

 ***

 馬修遠領著陳琮直上二樓,一路上嘴沒停過,沒給陳琮說話的機會。

 “賓館我們包下了,這幾天吃住都在這,想自己出去覓食也行。推薦旁邊那家羊湯館,羊肉都是當天現殺,絕對鮮。”

 “還有些會員在路上,得再等等,開場式定在明天,就在四樓的大宴會廳。”

 “我知道你是新人,估計有不少事想問,但你的事情呢,我們不大瞭解。上頭打過招呼,回頭會有專人跟你對接,也就在這一兩天,不急。”

 “住宿條件有點簡陋,我知道大家不差錢,都是享受慣了的,就當體驗生活吧。金鵬已經是這兒最大的賓館了,房間數量還是不夠。所以本著尊老的原則,對年輕的會員,我們安排的是兩人一間,不介意吧?”

 “都是同行,多多交流,沒準以後生意上還能合作,你和039號顏如玉住一間,不過他現在不在房間,晚點你會見到……”

 陳琮腳下險些踏空,他停下腳步:“幾號?”

 還有,她叫顏如玉?雖說基本屬實吧,但有點不太含蓄啊。

 馬修遠跟著停步,不明白他為什麼反應這麼大:“039號啊。”

 陳琮看了他好一會兒:“這合適嗎?”

 馬修遠懵了:“這……不合適嗎?”

 頓了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曖昧不明的笑意:“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聽到‘顏如玉’這名字,有所誤會,以為他是個女的?”

 陳琮:“……”

 什麼叫“以為他是個女的”?那就是個女的啊。

 馬修遠笑意更盛,他看了看左近,湊近陳琮,壓低聲音:“他不止名字像女的,我第一次見他,也以為是個女的,其實……他是男的。”

 作者有話要說

 阿喀察雖然不是大站,但下車的也有幾十號人,冷清灌風的出站通道,很快被腳步聲、拖輪聲以及各色人聲填滿。

 陳琮邊走邊戴上粘了七彩毛氈小馬的黑色棒球帽。

 身後傳來“噔噔”的鞋跟聲,他腦子一激,停步回頭。

 是個穿呢大衣的矮胖女人,腳蹬黑色高跟鞋,拖著行李箱正悶頭趕路,陳琮這一停,她險些撞上,滿臉愕然。

 陳琮抱歉地笑笑,側身示意她先走,同時覺得自己有點神經過敏:他當時在半睡半醒之間,應該是把夢境和現實混為一體了。

 蛇吞人這種事顯然是不存在的,但鞋印是真的,確實有一個女人踩了他的被子,夜半窺探鋪位,多半是賊吧。

 ***

 出站口很小,外頭百米開外就是火車站廣場。

 廣場上稀稀拉拉停了幾十輛車,有出租車,也有可湊多人的小麵包,幾個凍得斯哈斯哈的司機正湊在一處點菸,忽見乘客出來,精神大振,立馬扯著嗓子吆喝著迎上來。

 乘客自然分流,拼車拉人、討價還價,站口處立時熱鬧如菜場,陳琮杵在中間,格格不入。

 他不自在地推了推帽子。

 除了攬客的,沒人過人了,連車都不剩幾輛。

 只陳琮還站在那,像個醒目的野鬼。

 開什麼玩笑,居然沒人來接?

 這季節,北方的冷風幾乎能將凌晨的低溫填進人的骨頭縫裡,熬了一刻來鍾,陳琮決定走人。

 雖說他急著打聽陳天海的消息,但我赴約,你失約,責任在你,我沒道理在這苦等。反正你有我聯繫方式,想再找我,不愁聯繫不上。

 他向僅剩的幾輛車走去,想找一輛去市區。

 車內大多亮燈,司機有蜷縮在駕駛座上打盹的,也有刷視頻找樂的,陳琮原本屬意一臺正規的出租車,中途心念一動,轉向一輛銀灰色的小麵包車。

 小麵包車很普通,擋風玻璃後頭立了塊紙牌,上書“野馬旅行社”,末尾跟著的logo是匹七彩小馬,跟他帽子上粘的一模一樣。

 駕駛座上的女人正欠身向後翻找東西,頭戴一頂棕咖色鴨舌帽,頭髮編起了塞在帽子裡,但編得不緊,鬆動扯絲,白皙的後脖頸上掛下一綹一綹。

 真服了這位姐的翫忽職守,闔著他在出站口幾乎杵成了旗杆,她是半點沒瞧見。

 陳琮食指微屈,叩了叩車窗。

 女人身子一頓,轉過頭來。

 是個年輕的女人,戴著黑色口罩,只露眼眉,眼睛很漂亮,尾梢微微上挑,眉型是陳琮最喜歡的那種小山眉,纖細而有弧度,亦即古人常說的“眉若遠山”。

 其它諸如新月眉、柳葉眉等等,固然也好看,但他一直認為,眼睛既然如水,那眉理當像山,眉目間有山水,才稱得上意態無窮。

 這樣好看的眉眼,難得見到。

 遺憾的是女人的眼神並不友好,她把車窗撳下些許,語氣很不耐煩:“幹什麼?”

 聲音有些發囔,八成是感冒了,難怪戴著口罩。

 什麼“幹什麼”?陳琮對她的第一眼好感立刻坍塌了大半。

 他耐著性子從兜裡拈出那張邀請卡。

 女人伸手接過,漫不經心瞥了一眼,抬眸看他:“來了啊。”

 陳琮“嗯”了一聲。

 女人毫無開門把他迎上車的意思:“收到的指引上是怎麼說的?”

 陳琮話裡有話:“指引上說,我到了出站口,戴上帽子、粘好毛氈,就會有人來接。”

 “有人來接”幾個字,著重語氣。

 指引上其實沒說“有人來接”,但善用推理,“出站時,將小馬粘在黑色帽子上即可”,“即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女人:“那你找過來幹什麼?”

 陳琮沒明白:“啊?”

 女人神色傲慢地把邀請卡扔回給他:“這麼大的協會,凡事都要講章程。讓你在哪等你就照辦,自然有專人接待。都像你這樣亂跑,我們還怎麼辦事?我就不是負責接待的,新人也還夠不上接觸我,明白?”

 好傢伙,你誰啊你,你是哪塊地裡長勢茁壯的大蔥,我還夠不上接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