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驚鴻 作品

第 30 章 尋尋覓覓

 管理局和扶蘇約了個合適的時間,說那天陽氣最盛。在正午時分於最薄弱處撕開一道裂縫,只能存在一分鐘,記得及時進入。

 扶蘇:這麼麻煩的嗎?

 明日就是合適的日期,只需要等幾個時辰就好了。管理局便在隔壁的合作酒店裡給扶蘇開了一間客房,邀請他住下。

 凌舸還擔心扶蘇不會用酒店裡的設施,把水龍頭之類的怎麼用都演示了一遍。

 扶蘇確實不會用,不過他學得很快。

 等凌舸走了,扶蘇才對父親說:

 “這些東西還挺方便的,改天讓墨家來學一學,把地宮改造一下。”

 始皇脫下了隱身斗篷:

 “你這是在為難墨家弟子。”

 扶蘇啪地按開燈,看了一會兒,又啪地暗滅。再開,再滅,玩得不亦樂乎。

 聽到父親的吐槽也不以為意:

 “先讓他們學嘛,學不會再說。府君不是暗示我們,天道想回收我們手裡的功德?大不了就找天道幫忙改造一下,多給它點錢就是了。”

 那語氣就好像把天道當什麼花錢就能驅使的長工。

 玩了一會兒開關之後,扶蘇又去玩了一會兒水龍頭。

 剛玩了兩下,裡頭突然發出了聲音:

 “開開關關的幹什麼呢?這是浪費水你知不知道?真是受不了你們這些剛接觸現代社會的老古董……嗷!”

 扶蘇被驚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一把將水龍頭扯了下來。他覺得這應該是個妖孽,不能輕易放過。

 水龍頭疼得齜牙咧嘴,大喊讓扶蘇撒開它。扶蘇捏得更緊了,直接捏變了形。

 始皇也變了臉色,一把奪過扶蘇手裡的危險物品。而後用功德裹住,遠遠丟開。

 他教訓兒子:

 “跟你說了多少次,危險的東西不要直接接觸!”

 扶蘇乖乖認錯,但屢教不改。

 那水龍頭還想從功德的包裹裡出來,結果一碰就被燙得往回縮。最後愣是把自己縮成一團,不知道的還以為它不是金屬製品,是橡膠做的。

 酒店前臺好像發現了房間裡的異常,迅速趕到了門外,敲門詢問能否進來。

 扶蘇說了一聲進。

 前臺小哥三兩步跨入屋內,直接鎖定那水龍頭。先給扶蘇道了聲歉,說沒想到房間內會混入產生了靈智的物品。

 原話會思考了。

 酒店裡日常都會檢查三遍,確定房間沒有這類靈物。畢竟這種存在容易讓客人覺得自己的隱私被冒犯了,而且冷不丁有個東西開口說話也挺嚇人的。

 前臺小哥十分疑惑:

 “開房前我還特意檢查過,屋內沒有東西生靈啊。”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插了一句:

 “那確實是沒有的,畢竟我倆應該都是剛剛才誕生的靈智。”

 又出現一個!

 三人齊齊看向發出聲音的位置,是扶蘇之前在玩的開關。

 開關害羞地說道:

 “這個鬼魂身上功德好多,他摸了我兩下,我就甦醒了。”

 扶蘇:……

 始皇:……

 小哥:……

 這話聽著也太像是不可描述了,如果當事靈不是個電燈開關的話,真有點說不清。

 扶蘇忽然反應過來:

 “我身上功德多,我碰過的東西就會生靈嗎?那豈不是他們偷了我的功德?”

 頓時,他看兩個東西的眼神就不善起來。

 雖然他不缺功德,但自己送出去的和被偷的,可不是一個概念。

 水龍頭立刻為自己發聲:

 “胡扯!我們又用不上功德!偷你功德干嘛!”

 開關也說:

 “是功德多的人更容易激發死物的靈智啦,所以大功德的人身邊總有很多有靈性的好寶貝。”

 扶蘇:就算是這樣,我也拒絕。

 這個位面也太奇葩了,他碰什麼什麼就能開口說話,等下他還要不要睡覺了?不會剛躺下,床就開口說“你壓到我了”吧?

 前臺小哥擦了擦冷汗:

 “這個,要不我給你換個禁靈的房間吧?”

 現在這個房間肯定是住不了了,開關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換的。主要不清楚是單純的開關產生了靈智,還是裡頭的線也和開關是一個整體。

 禁靈的房間隔絕靈氣,就不會受到靈氣復甦的影響。只是他們本位面的很多靈能者住在裡面覺得不舒服,他們擔憂扶蘇去那邊也會不適,之前才沒直接開這樣的房間。

 扶蘇不是很高興,但還算配合,答應先去看看再說。

 這時,前臺小哥忽然想起來什麼。

 他疑惑地看向始皇:

 “這位是?”

 剛剛入住的不是單獨一名客戶嗎?怎麼多了一個?該不會有外人入侵吧?

 看著也不像啊,客戶好像認識他。

 扶蘇答道:

 “這是我父親,有什麼問題嗎?”

 前臺小哥連忙搖頭:

 “沒有沒有,請跟我來。”

 他走在前面帶路,走了兩步突然反應過來。客戶是秦朝的那位扶蘇,那他父親豈不就是——

 前臺小哥唰地回頭:

 “始皇帝陛下?!”

 始皇微微頷首:

 “帶路。”

 前臺小哥一個激靈,走路都開始同手同腳了。

 天吶!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秦始皇!

 前臺小哥把人送到目的地之後,確定客戶住著並不覺得不舒服,這才恍恍惚惚地離開了。

 回到崗位上後,他突然清醒,趕緊給凌舸打電話彙報了這邊的消息。

 凌舸:哈?又來一個始皇帝?!

 凌舸飛快給扶蘇打了電話。

 但是扶蘇接電話並不積極,他說他被剛剛的水龍頭和開關嚇到了,需要阿父安慰。然後厚著臉皮變成小孩模樣,賴在阿父懷裡不肯下去。

 手機被丟在一邊,無人接聽。

 過了好一會兒,始皇才從黏人崽的攻勢裡掙脫出來,騰出一隻手拿過了手機。

 鬼魂變小後會變幼稚,扶蘇現在就是這種情況。眨巴著大眼睛純真地看著阿父,知道阿父喜歡他變小,故意逗阿父開心。

 始皇接通電話:

 “何事?”

 凌舸聽到陌生的男音,試探詢問:

 “您是始皇帝陛下?”

 始皇應了一聲。

 凌舸一個頭兩個大:

 “您怎麼也來了?”

 始皇:“朕不放心太子獨自出門。”

 凌舸剛想說這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家太子都是成年人了,忽然想到歷史上被一封矯詔騙自殺的大公子,頓時噎住。

 如果兒子是這樣的,那確實不太放心。

 就大公子這遭遇電信詐騙能立刻上當的性子,誰能放心得下啊!

 凌舸乾咳一聲,換了個話題:

 “那您明日也要陪他進去嗎?我擔憂你們再打起來。”

 始皇明白他的顧慮:

 “朕不是之前和他打架的那位始皇帝,且朕不會輕易現身。”

 凌舸懂了,這位陛下會隱身,之前估計一直都在。而且他有分寸,不會壞事。

 畢竟是旁人的家事,凌舸不好過多插手。

 他叮囑了兩句就掛了電話,憂心忡忡地祈禱這次能一切順利,別再鬧出第四次來客了。

 始皇倒是想到什麼,他用扶蘇這個手機給凌舸發了兩張照片。一個是太子扶蘇的,一個是秦皇家長子的,讓對方看看能不能尋找到長相相似的人。

 扶蘇看明白了:

 “阿父要借用此界官府之力尋找長公子的轉世,但轉世之後長相不會變化嗎?”

 始皇對此也不清楚,不過總比無頭蒼蠅一樣亂找要好。先照著這個找,說不定裡頭就有長公子的轉世呢。

 凌舸很快回了個“好的”過來,大概也明白了始皇的意圖。

 第二日,幾人提前來到了鬼蜮外。

 距離正午還有一會兒,其他人正在為撕開裂縫做準備。

 扶蘇的心情不是很美妙。

 他本話,頓時什麼興致都沒有了。

 凌舸看他蔫蔫的,關心了一句:

 “昨夜沒休息好嗎?”

 問完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人家鬼魂應該不用睡覺才對。

 扶蘇光明正大地拿阿父當柱子靠著,搖了搖頭沒說話。始皇代替他回答了兩句,問有沒有其他解決物品生靈的方法。

 凌舸哭笑不得:

 “這個倒是不難,但得你們自己努力。有個術法是可以收斂身上功德氣息的,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學得會。”

 說著把術法口訣發到了扶蘇的手機上。

 扶蘇滿血復活:

 “多謝了!”

 凌舸忍不住多看了始皇帝一眼:

 “你們父子感情真好。”

 他就沒見過願意給人當柱子靠的秦始皇,上次來的那位看著可嚇人了,大家都不敢上去搭話。

 扶蘇就愛聽別人說這個,頓時開心得眉眼彎彎:

 “我從小阿父就疼我。”

 始皇看了一眼天色:

 “時間快到了。”

 說著把沒骨頭的兒子扶正,讓他站好。自己取出了斗篷披上,提前準備起來。

 那邊靈能者團隊也表示可以動手了。

 扶蘇好奇地看著他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凝聚靈力,和鬼蜮邊緣做著對抗。好半晌才撕開一小條裂縫,只夠伸進去一個手掌。

 扶蘇有些遲疑:

 “這個速度,真的能在正午開出夠我進出的通道嗎?”

 凌舸表情凝重起來:

 “糟糕,可能是之前被幾次入侵,鬼蜮主人加強了防備。現在想撕開口子,沒有之前那麼容易了!”

 扶蘇:看來還得孤自己出馬。

 扶蘇飛了過去,就著官方團隊撕開的小裂縫,試探著用了點力氣往兩邊扒。他怕自己用力過猛會開個巨大的口子,驚動裡頭的主人。

 結果力氣已經這麼小了,還是一下子就撕開了能容納一人進出的裂縫。

 眾人看得呆了呆:

 “所以我們費半天勁是為了什麼?”

 凌舸:可能,為了自取其辱吧。

 眼看扶蘇進去了,裂縫迅速閉合。

 凌舸就安慰大家:

 “他們畢竟是存在了兩千多年的鬼,我們這些才活了個他們陰壽零頭的人,比不過也很正常。”

 過來幫忙組織人手的是昨天那位前臺姑娘。

 她幽幽地反駁:

 “可太子告訴我,他才死沒幾天,不同世界的時間線不一樣。”

 凌舸:……

 眾人不由感慨,原這麼重要啊。

 他們以前很少見到大功德加身的鬼魂,這種人一般沒什麼執念,早就投胎去了,所以大功德加身的人倒是挺多見的。

 “這麼說來,秦始皇能凝聚這麼強大的鬼蜮,不是因為他是兩千年前的大人物,擁有極強的執念。純粹是因為人家功德深厚,所以才實力強勁。”

 這個位面才剛剛開始靈氣復甦,很多事情大家還沒摸索清楚,都是一知半解。

 鬼蜮內。

 扶蘇進入其中,眼前一片迷霧。等迷霧散去,他發現自己正站在咸陽城外,眼前就是大開的城門。

 城門外其實沒什麼庶民在排隊進城。

 扶蘇觀察了片刻,發現零星有渾噩的殘魂從身後的迷霧中走出,應該是鬼蜮新捕捉的成員。

 據說殘魂存在的時間有限,會漸漸消散。大約正是因為這一點,才需要不斷補充新的殘魂,用以充當城中庶民。

 看守城門的衛兵扶蘇並不認識。

 不過他們看著倒不像是隻會重複一些簡單行為的殘魂,擁有一定的智商。估計是正常的鬼魂,就是不知道他們對自己的認知是否正確了。

 二世曾經告訴過扶蘇:

 “鬼蜮裡很多鬼魂不知道他們自己已經死了,這裡是鬼蜮。在他們的視角中,一切都和生前是一樣的,哪怕看見不符合常理的現象,他們也會忽略掉。”

 就像這些衛兵,明明看到遠處的濃霧,卻並不當回事。他們仍舊盡職盡責地檢查來往的殘魂,好像殘魂真是什麼普通庶民。

 扶蘇試探著走上前,準備排隊進城。

 之前他們進入之後衣服口袋裡就出現了照身帖,可以通過守衛的查驗。

 隊伍前面的殘魂被問到要驗傳時,便是一個兩個都有些木訥呆板地從懷裡、袖子裡掏東西,掏出照身帖遞給守衛檢查。

 輪到扶蘇的時候,扶蘇也順利從袖袋中取出了照身帖。

 上面的姓名寫的是秦扶蘇,各種資料都填寫得非常簡單,只記錄了身高長相等。因為是庶民的照身帖,本來也沒什麼能寫的。

 守衛先看到了“扶蘇”二字。

 他們立刻警覺起來,仔細打量扶蘇的長相。還有人取出畫了畫像的絹帛,和扶蘇進行對比,然後失望地搖了搖頭。

 扶蘇:?這不會是長公子的畫像吧?

 扶蘇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簡略到根本看不出長什麼模樣的畫像,心說這能找到才怪了。

 畫像裡唯一突出的是身材和服飾,偏偏扶蘇身材不如長公子那麼健碩不說,穿著的服飾還和對方完全不同,根本就不可能通過畫像認出他和對方是同一個人。

 對了!服飾——!

 守衛把照身帖還給扶蘇後,突然發現不對勁。

 他們唰地就抽出武器了:

 “大膽!區區庶民竟敢身著帝王冕服!”

 扶蘇:……

 是這樣的,扶蘇死亡後,他身上的衣著配飾和他入殮時的著裝是一樣的。而皇帝下葬,肯定不能穿什麼普通衣服,得穿隆重的帝王冕服。

 這一整套本來還有個十二旒冕的發冠,被擺放在了棺槨中,沒帶出來。反正也遮擋視線,扶蘇就放任它繼續在棺槨裡待著了。

 大家在地府的時候不是特別講究,死都死了,不少位面還有剪了短頭髮的男鬼出沒呢。所以也沒人去管不戴冠是不是失禮,扶蘇就乾脆不戴了。

 他現在身上嚴格來說不是成套的冕服,而是隻有玄衣和纁裳。但制式上確實是帝王規格,上繡玄鳥與黑龍,在侍衛看來算是極其冒犯了。

 扶蘇有點頭疼,這下可怎麼辦?

 說自己不是庶民是長公子,但他沒有證明身份的照身帖。扶蘇身為二世皇帝從來不帶照身帖出門,沒人會查驗他這個,現在就抓瞎了。

 更何況他之前才給人看了庶民版本的照身帖。

 守衛卻已經上前要控制住他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賊人,必須看押入牢獄之中!

 始皇眉頭微皺,準備現身為愛子解圍。

 扶蘇衝父親微微搖頭。

 他配合地主動脫下了帝服交給衛兵,做出一副沒有攻擊性的模樣。

 衛兵看他身上不曾佩戴武器,倒也沒有出手押解著他。只是多叫了幾個人,前後包圍住扶蘇,將他護送進入了廷尉司的獄中。

 扶蘇站在牢房中環視一圈,有些哭笑不得。還是大意了,忘了身上衣服的問題。

 他對阿父小聲感慨:

 “沒想到我還有第二次進牢房的機會,果然是上次開了個壞頭,有一就有二。”

 始皇卻在思考:

 “阿蘇你怎麼還是這麼倒黴?”

 扶蘇:……阿父,你別說了,扎心。

 扶蘇努力為自己挽尊:

 “這次和倒黴無關,是我放鬆了警惕。原本就該意識到衣服逾制,提前更換的。”

 可惜他當慣了皇帝,這樣的衣服日日都穿,自然不會覺得自己穿這個不合適。

 父子倆為了不驚動鬼蜮主人,聊天時聲音壓得很低。周圍牢房中的人幾乎聽不見,但之前扶蘇被押送進來的場景他們還是看得見的。

 不遠處一個牢房中,正關著個熟人。

 李斯見鬼似的看著斜前方柵欄後面的長公子,完全無法理解公子為何會入獄。

 他自己入獄很正常,畢竟他是害死公子的主謀之一。陛下因此怒急,又覺得殺了他就太便宜他了,便把他關在這裡,日日遭受刑獄折磨。

 長公子一日尋不到,他李斯一日別想解脫。

 可是,公子自己怎麼也進來了?

 離得有點遠,牢房中又昏暗,李斯其實看不太清扶蘇的模樣。不過之前扶蘇路過他這邊門口的時候,他是看見了臉的,唯有身材被獄卒擋住分辨不出。

 李斯常年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根本不知道外界其實出現過其他位面的來客。他見到扶蘇,自然想不到這不是他們的長公子,直接就認定陛下是尋到人了。

 於是李斯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那麼在意兒子,好不容易終於把人找到了,又為何將人關起了什麼惹怒了陛下?

 李斯覺得,經過之前兒子慘死尋不見的事情,他們陛下可能已經產生心理陰影了。別說一怒之下把兒子打發到牢房,就是一個時辰見不到人估計都要擔憂。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

 李斯高聲呼喚道:

 “長公子!長公子!”

 扶蘇聽到聲音不滿地和阿父抱怨:

 “又一個喊我長公子的。”

 其他位面的扶蘇到底能不能爭點氣,一個太子有那麼難當嗎?

 始皇摸摸兒子發頂,權作安慰。

 扶蘇走到牢房邊,看向那邊形容狼狽的囚犯。他聽聲音略有些耳熟,但想不起來具體是誰了。

 主要李斯現在變回了年輕時的模樣,而扶蘇認識的李斯不是中年就是老年。更何況李斯還血肉模糊披頭散髮的,能認出來才是奇怪。

 扶蘇直接問道:

 “你是誰?”

 李斯心裡一個咯噔。

 長公子怎麼會不認識他?

 難道陛下之前一直找不到公子,是因為公子轉世了。如今公子的轉世誤打誤撞進入鬼蜮,獄卒不知道這是公子,才把人抓進來的?

 李斯的心突然活泛起來。

 他率先發現了長公子,如果他能把事情上報,讓公子的牢獄之災縮短,陛下定然會對他從輕發落。

 這是他如今唯一的自救機會了!

 李斯飛快瞥一眼周圍牢房中的趙高、胡亥、閻樂等人,心知不能讓他們搶了先。

 於是李斯撕心裂肺地扯著嗓子喊起來:

 “我要見陛下!讓我見陛下!我知道長公子在哪裡!”

 最後這句一出,獄卒果然迅速趕來。

 他先一鞭子抽過去:

 “之前問你公子的下落你不肯交代,現在倒是肯說了?別是騙我的吧?”

 扶蘇這時才在父親的提醒下認出來了,原來這個血人是李斯。

 扶蘇倒抽一口涼氣:

 “李丞相都被折騰成這樣了?”

 始皇倒是眼神極冷。

 他對自家位面的李斯態度溫和,是因為他那頭的李斯從未犯過錯。反而對大秦功勞甚大,也一直在兢兢業業地給太子做後盾。

 可是其他位面戕害過扶蘇的李斯,就別指望有他的好臉色了。

 是以始皇只是淡淡地說道:

 “這是他自找的。”

 扶蘇也不是同情李斯,就是想到自家那個被他折騰了很多年的老丞相,有點代入。要是他家丞相這麼慘,他肯定是要心疼的。

 不過這是別人家丞相,關他什麼事呢?

 扶蘇迅速進入了吃瓜看戲的模式。

 那頭李斯已經捱打成習慣了,身上的疼痛根本把影響他說話。

 他飛快地說道:

 “這次真的是長公子!若我有半句虛言,便讓我魂飛魄散!”

 獄卒很不耐煩:

 “魂飛魄散?你想得美。陛下說了,你們誰都不許死,死就太便宜你們了。”

 李斯:……

 扶蘇:“噗。”

 獄卒聽見聲音,回頭叱罵道:

 “你笑什麼笑?區區庶民還膽敢穿著逾制,真是膽大包天!”

 扶蘇很真誠地發問:

 “你們這個鬼蜮是隨機捕捉殘魂的嗎?如果是的話,萬一捕捉到了帝王的殘魂,人家穿個冕服也算逾制嗎?”

 獄卒被問愣住了。

 他明顯和外頭的衛兵不同,衛兵被矇蔽了認知,不知道這裡是鬼蜮。但獄卒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說出不許魂飛魄散的話來。

 扶蘇指出了他們這個運行模式裡的漏洞之後,險些沒把獄卒搞死機。

 半晌,獄卒才罵罵咧咧:

 “其他朝代的帝王算什麼?我們始皇帝陛下才是最尊崇的皇帝,有陛下在,他們當然不許身著冕服!”

 李斯聽得雲裡霧裡,似乎是長公子穿了冕服才會被抓。

 他意識到不對,公子為何會穿冕服?

 當初邊郡守將給公子下葬的時候,偷偷準備了冕服嗎?

 可不是說公子轉世了?

 還不知道外界已經進入現代的李斯忽地醒悟——他明白了!長公子轉世之後當上了其他朝代的皇帝!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告訴陛下,公子回來了。

 李斯著急地催促道:

 “你快去通報給陛下,我真的尋到了公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