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死字旗

進了新安縣城,打扮成商人模樣的王猛找到了一個旅店,然後把馬拴在了門口。

“掌櫃的,五間客房,大通鋪也行!”

店家看著風塵僕僕的幾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住店?在縣政府開了條子了嗎?”

王猛一愣,住個店還有介紹信,咋感覺到了六七十年代?

王猛朝魏和尚使了個眼色,自古以來有錢能使鬼推磨,在這個小縣城估計也不例外。

魏和尚笑著咧出了滿嘴的大白牙,然後便悄默默的把旅店掌櫃叫到一旁。

“掌櫃的,俺們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而且這天也黑了,也摸不到縣政府在哪兒,您看能不能行行好,讓我們對付住一晚,明天早上就走!”

那旅店老闆拂了拂袖子,把魏和尚輕輕推開。

“不行不行,我要是擅自收留你們,等政府來人檢查,咱們可沒辦法交代!我是有原則的!你們要麼去開條子,要麼再找下一家!”

魏和尚訕笑著貼了上去,拉著掌櫃的手,套近乎。

“哎呀,這不是怕麻煩嘛!俺們出雙倍的房錢!”

掌櫃一聽,表情微微和煦,既然你們這麼懂事,那我也不能不上道。

“我的原則就是沒有原則,兩倍成交!不要法幣,要人民幣!”

自從人民幣推行之後,那黃金儲備亮晃晃的擺在那,這幣值很堅挺,已經差不多取代了銀元的地位。

而且不只是在獨立縱隊和八路軍控制的區域流通,甚至連周邊的一些縣城也開始逐漸成為主流的貨幣。

“行,成交!”

魏和尚數了一大碟鈔票交給了掌櫃。

張輝眉開眼笑的點了點,然後數出來一半,塞到自己的兜裡,扯著嗓子吆喝起來:

“五間上房,伺候著!”

王猛和魏和尚一行十人,分住在二樓五間房,等放下了行李,留下兩人看守,其餘人員便各自溜達去了。

王猛與魏和尚兩個人一合計,就張羅著去縣政府看看,主要是滿足他的好奇心,到底是哪個人才想出來的這一招。

華燈初上,這倆人朝西門的縣政府溜達,短短的十分鐘的路,竟然遇到了三波中央軍的士兵。

不過跟其他地方的中央軍不太一樣,這新安縣的中央軍好像紀律非常嚴明,穿的破破爛爛,與對於滿城的繁華毫不相干。

“王老闆,俺覺得這幫當兵的不一般,你看這路邊都是好吃的好玩的,但是他們好像沒看著一樣!”

“走,去縣政府看看!”

到了西門那邊的縣政府,王猛看到了門口有兩個輕機槍陣地,還有約莫一個班的士兵。

倆人掃了一眼,便在縣政府對面的街口找了一家餐館,上了二樓。

“喝點?”

“喝點!”

“掌櫃的,兩斤燒酒,一盤滷牛肉,再來條黃河大鯉魚!”

滷牛肉先上,倆人便開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

“和尚,你看這新安縣這麼熱鬧,這裡的當官的和駐軍看起來都還不錯!”

魏和尚有些不理解,的駐軍不錯能看得出來,畢竟這一路上也沒看到當兵的騷擾老百信的事兒。

要說這當官的不錯,他還真的看不出來。

“王老闆,這話怎麼說?”

“政通才能人和,就看這裡這麼熱鬧,這裡的當官的能差的了?而且,你看縣政府的燈,可全都亮著,都還在工作呢!”

“嘿,您還別說,還真的是!”

王猛眼看著進進出出縣政府好幾個中央軍的高官,這才意識到,也許這個新安縣就是個軍管的縣城。

這裡的駐軍長官有點意思!

“魏和尚,這裡的駐軍是中央軍的哪支部隊?”

魏和尚嚼了一塊牛肉,然後低聲說道:

“第三十六集團軍,軍長是李家鈺,川軍!”

“怪不得呢,這些當兵的大部分都說四川話。”

自古無川不成軍。

整個抗戰期間,為國捐軀的有26.3萬多人,負傷35.6萬多人,失蹤2.6萬多人。

川軍出川守衛了五分之一的國土,承擔了三分之一的軍費,大大小小參與了二十八次戰役,只要是抗戰戰場,總能看到川軍的影子。

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此時華國正在進行軍閥混戰。

而川軍統帥劉湘主動致電中央政府,主動請纓參加抗戰。

彼時,在四川成都的街頭流傳這樣一個佈告。

開頭這樣寫著:

“假如:

我們看見一個老人家和一些可憐的婦女小孩,正在被一群強盜打搶的時候,我們強壯的男子,究竟站在旁邊看嗎?

還是趕上前去‘打抱不平’呢?

我想只要我們有血性,有良心,一定是忍不住的!

何況這些被打搶的人,就是我們的父老妻子呢?

人生必有死,就看生得有樂趣不?就看死得有價值不?

我們上前去吧!我們上前去吧!”

在告書最後,一行小字寫著:

“請識字的同胞念與不識字的同胞一聽。”

1937年9月5日,川軍出征。

在誓師大會上,縣長成雲章在臨時搭建的臺上打開了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白布。

成雲章一使勁將土白布直接抖開,眾人看過去,竟然是一面長約5尺,寬約3尺的旗幟。

旗幟的正中央赫然寫了斗大的一個「死」字。旁邊還有一些小字。

下面的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哪有人在出徵的時候送這麼不吉利的東西的,這不是咒人嗎?

原來這是曲山鎮一位叫做王者成的老人寄來的,他委託成縣長交給自己即將出徵的兒子王建堂。讓王建堂專心抗戰,不用擔心家裡。

成雲章縣長把那行小字,顫抖的讀了出來:

“我不願你在我近前盡孝,只願你在民族分上盡忠。

國難當頭,日寇猙獰。

國家興亡,匹夫有分。

本欲服役,奈過年齡。

幸吾有子,自覺請纓。

賜旗一面,時刻隨身。

傷時拭血,死後裹身。

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父手諭。”

話音落地,一名川軍戰士衝到臺上,跪地而泣。

此人正是他的兒子,王建堂!

誓師大會現場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

自此,川軍出川。

而此時,李家鈺也帶著部隊,離開了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