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皮安寧 作品

番外 諜影下的兄弟成長(一)

天津俞家府邸,庭院深深,靜謐中透著幾分古樸的韻味。

幼年的俞暉總愛跟在兄長俞曜身後,像是他的小尾巴。

俞暉這孩子乖巧極了,哥哥姐姐說西他絕不往東,俞曜事事都帶著他。

午後,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書房的舊木桌上,俞曜翻開泛黃的古籍,耐心地教俞暉識字讀書。

那些晦澀的詩詞、典故,在俞曜溫和的講述中,變得生動起來,俞暉眨著大眼睛,聽得入神,小小的腦袋裡是對知識的渴望。

除了日常的讀書學習,俞曜還時常帶著俞暉參加城中文人雅士舉辦的詩會。詩會大多在清幽的園林中舉行,文人墨客們圍坐一團,品茶論詩,好不愜意。

俞暉站在俞曜身旁,聽著眾人激昂地吟誦愛國詩篇,感受著那股熱血在胸膛中湧動。

俞曜會輕聲給俞暉講解詩詞中的深意,家國情懷的種子,也在俞暉幼小的心靈裡悄然種下。

時光匆匆,轉眼到了民國二十六年,戰火紛飛,局勢動盪,上海灘表面的繁華下,暗潮洶湧。

俞家投身到了抗日的秘密工作中。

俞暉的鋼筆尖在電報紙上洇出墨團,租界鐘樓的報時聲穿過雨幕,像把生鏽的鋸子切割著他緊繃的神經。

法租界貝當路的梧桐葉簌簌作響,他第九次摸向風衣內袋——那本偽裝成《紅樓夢》的密碼本還在,可本該來接頭的人已經遲了整整二十分鐘。

雨滴順著百葉窗縫隙爬進來,在俞暉的眼鏡片上織成蛛網。

霞飛路咖啡館的留聲機唱著《夜來香》,他突然看見玻璃窗外閃過半張蒼白的臉,另一邊臉,是血窟窿,上海交通員被捕,屍體被日本憲兵拉走。

冷汗瞬間浸透襯衫,他抓起禮帽往洗手間的後門衝,卻撞進一個帶著雪松香氣的懷抱。

\"呼吸。\"俞曜低沉而沉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隨後用自己的風衣迅速裹住俞暉因為恐懼而微微戰慄的肩膀,指節敲在他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外面下雨了,還穿這麼少,當小開嗎?”

長兄熟悉的教訓話語,同時幾句法語在耳邊響起“車在巷尾,走員工通道。”

俞暉這才發現,大哥的懷錶鏈不知何時纏住了自己的手指,錶盤背面新添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彈痕。

直到黑色雪佛蘭平穩地碾過外灘五彩斑斕的霓虹光影,兄弟二人回到俞家酒店套房。

夜已經深了,俞曜喝口濃茶,坐在沙發上,問:\"你故意在密碼本扉頁蓋藏書章?是想讓俞昭知道些什麼?還是怕他知道些什麼?\"

俞暉想起幼弟俞昭失望的眼神看著他,在幼弟心裡,此時他同大哥是灰色地帶。

但不論怎樣,他想救小弟於水火。他太怕,俞昭這個孩子犯傻。

長兄的聲音冷冽,像是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劃開雨幕,直擊要害。

俞暉盯著車窗上蜿蜒的水痕,想起兩年前大哥教他配製隱形墨水時說的話:\"特工不是賭徒,每個失誤都要用血來還。\"

俞公館地下室,厚重的保險櫃在一陣沉悶的聲響中轟然開啟,青白的燈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俞曜將染血的風衣扔進銅盆,火苗躥起時照亮他眉骨被前幾日被壽軍門鞭子不慎傷到的疤:“為什麼擅自更改聯絡頻率?” 長兄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因為......” 俞暉的喉結上下滾動,艱難地開口,“上次在禮查飯店,我總覺得有人一直盯著茶歇臺的那幅油畫,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太強烈了。”

“直覺?” 俞曜聞言挑眉,帶著些許怒氣,說:“那是因為,那幅鬱金香油畫,你看出來是阿昭畫的,你怕。”

俞暉聽到長兄的話,有一絲慌亂,那幅畫一定是俞昭在鬱金的授意下,與人接頭的,可這是日本人的一個陷阱,於是,俞暉,違抗了長兄的命令,鋌而走險,找人拍賣下來的這幅畫,蓋上了藏書章。”

這無形中給小弟洗刷了風險,卻將危險帶到自己身上。

俞曜轉身,從一旁的檀木匣中取出一疊照片,最上面的正是今天本該和俞暉接頭的同志,此刻,他卻靜靜地躺在廣慈醫院的停屍房裡,右手還保持著握鋼筆的姿勢,彷彿生命定格在了那一刻。

俞暉的眼鏡片瞬間蒙上了一層白霧,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

他清楚地記得,那隻手昨天還熱情地幫自己修過鋼筆,指節上還有因為給女兒編辮子而留下的細微紅繩痕跡。

“我在霞飛路 32 號的垃圾桶裡找到了這個。” 俞曜的手微微顫抖著,抖開一本浸滿鮮血的《良友》拍賣畫報和一隻拍賣簽字的鋼筆,內頁是用米湯書寫的下週撤離名單。

就在這時,火盆裡突然爆出一陣噼啪聲,俞暉驚恐地看見,自己的指紋在高溫的作用下逐漸顯影,他這才意識到,那天自己竟然忘了戴手套。

“抬頭。” 俞曜拿起那隻因為火苗而烤熱鋼筆,筆輕輕放在俞暉的手裡,“記住這種灼熱感,下次它可能就會躥在妹妹的髮梢。”

“大哥,對不起,我……”

俞曜輕輕將食指放在嘴唇上,對俞暉說:“我不想聽對不起,下次告訴我……”

“解決了!”

“不,下次告訴我事成了!”

諜戰工作,俞暉也不是新人了,但今天還是有那麼一瞬間慌亂,此時他終於理解幾年前,長兄為什麼恨極了鬱金,為什麼要將小弟帶到其中。

俞曜似是看懂俞暉所想,說:“若說阿琛能做幾分這樣的工作我信,可阿昭啊,歷練太少了,他該是站在陽光下的人,打了罵了,如今,國家如此,他也只能如此。

我會安排幾個簡單的行動,讓他……讓他多歷練一下。”

俞暉不知道長兄說出這番話時心裡有多疼,那是日日操心恨不得揣在兜裡的小弟弟啊,如今要讓他參加行動,即便簡單,也可能關乎生死。

話音剛落,樓上突然傳來俞燦和俞昭瘋鬧的笑聲,水晶吊燈的光暈透過地板縫隙,像雪花般輕輕落在他們之間,卻驅不散這滿室的壓抑與沉重。

俞曜轉身,從保險櫃底層抽出一個陳舊的牛皮袋,“日本同文書院明天有慈善義賣。”

說著,他將袋子遞給俞暉,裡面是絹花,其中一朵花散發著淡淡的氰化物的苦杏仁味,那是無聲的致命武器。

次日,在同文書院中的禮堂裡,俞暉身著筆挺的西裝,神色平靜地看著一位身著陰丹士林旗袍的女學生優雅地接過絹花。

當目標人物 —— 日本領事館總會計師輕輕嗅花的瞬間,俞暉按住了懷錶。

十秒後,日本領事館總會計師,突然臉色蒼白,頭暈目眩,俞暉去扶,絹花順勢落入俞暉的掌心。

而真正藏有重要情報的微型膠捲,此刻正安靜地躺在他送給金敏貞老師的髮卡裡。

“拳種劍法,大哥教過你幾種?” 返程的車上,俞曜突然打破沉默,開口問道。

窗外有槍聲響起,俞暉下意識地摸向後腰彆著的勃朗寧手槍,俞曜卻攔住,等著俞暉的答案:“七種,太極、心意、洪拳……”

“是八種。” 俞曜伸出手,輕輕扳過他的手腕,將弟弟俞暉袖口暗袋裡藏著今日不成功便成仁的刀片不動聲色拿出來。

“你忘了最危險的那種。”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弟弟突起的腕骨,語重心長地說,“仁慈。”

日本領事館總會計師突發心臟病,俞暉第一時間去搶救,並且在病房照料,獲取信任,日本領事館總會計師不得已需要返回日本,臨走時交代,他的職位由俞暉接任。

此時,對俞暉身份有所懷疑的人,也不再有任何疑慮。

三個月後的蘇州河碼頭,寒風凜冽,雪粒如沙般撲打在俞暉的睫毛上。

他的槍口穩穩地對準了前方的叛徒,手指微微顫抖,猶豫著是否要扣下扳機。

因為眼前的叛徒跪下,對俞暉說:“饒命,饒我一命,我家裡上有老下有小,還有尚未成年的弟弟妹妹。”

此時,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在馬迭爾酒店大哥說的話:“當你扣動扳機,記住子彈會穿過兩個靈魂 —— 敵人的,和你的。”

扳機終究沒有被扣下。就在這時,暗處飛來一顆子彈,精準地射中了叛徒的眉心。

俞曜從貨堆後大步走出來,手中的槍管還冒著嫋嫋青煙。

他大步上前,碾碎冰面上漸漸暈開的血花,“我們殺人不是為了殺戮本身,而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夠好好地活著。”

俞暉利落打掃,不留痕跡。

俞曜心疼俞暉,說了句:“你知道的,他是騙你的,長姐說過,家人是你的精神支柱,但別讓家人成為你的軟肋。

別讓家人的擔心的首要準則是,照顧好你自己,保證你自己的安全。”

回家的路上,俞暉在大哥的大衣裡摸到了一個硬物。

掏出來一看,是一本看似普通的字帖,可翻開之後,卻發現裡面記錄的全是自己這些年在工作中的所有失誤。

每一頁的批註都密密麻麻,甚至比正文還要詳盡。在最新的一頁上,寫著:“12 月 7 日,學會用仁慈當武器,加分。”

今日之後,外界會宣佈俞曜和俞暉兄弟失和,兩個人將互相配合,各自為戰。

“大哥,其實你......” 俞暉抬起頭,眼中滿是感動與驚訝。

“噓。” 俞曜把圍巾給俞暉繫好,“前頭有賣糖炒栗子的,再給燦燦帶一包吧。”

風雪呼嘯,捲走了俞暉未盡的話語。

懷錶滴滴答答,不緊不慢地走向 1938 年的春天。

遠處十六鋪碼頭的汽笛長鳴,那聲音沉悶而悠長,彷彿是命運在這亂世中發出的沉重嘆息,而俞家兄弟,也將繼續在這血雨腥風中,為了心中的信念,並肩前行 。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