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祭奠

 解決掉這隻熊妖，李昊注意到旁邊山洞裡有動靜。
　　等他神魂巡查時，就看到是七個衣衫襤褸的倖存者，有男有女，都是二十到三十歲左右，沒有小孩跟老人。　　七人手腳用鎖鏈拴著，另一端穿過一塊大石中間的眼縫裡，除非能將大石拖拽，否則根本無法脫身。　　似經歷過某種恐怖的事，七人的表情都有些恍惚，臉上寫滿恐懼，有的人表情已經呆滯，渾渾噩噩。　　李昊暗歎一聲，御石擊斷鐵索，將他們釋放。　　但手腳上的鎖鏈不在了，似乎還有別的鎖鏈拴著他們。　　七人在微微愣神後，卻是茫然四顧，依然呆在原地，沒有任何逃跑的行動。　　有人似乎想到什麼，竟瑟瑟發抖起來，縮在地上，慌慌張張地將擊斷的鎖鏈抓起，主動纏繞在自己的手腳上，嘴裡不停唸叨哀求：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已經被嚇破膽了。　　李昊微微沉默，他不習慣安撫人，覺得還是給他們點時間自己清醒，順帶趁這時候，他將外面的事情都處理乾淨。　　只見他隨手御物，將這些妖物的屍體全都聚集到一起，築成高臺，碼放的四四方方，整整齊齊。　　“林叔，徒弟無能，只能以這些妖物，祭您英魂！”　　李昊手掌一翻，從背後取出一個酒葫蘆。　　隨後擰開葫蘆嘴，將酒水倒灑在屍身祭臺前。　　面前的是屍身血海，但他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那座晚霞燦爛的庭院。　　是那個漢子飲酒唱殺詩的夜晚。　　是那個漢子看到自己無法吸收築基藥液，悲傷垂頭的午後。　　也是那個秋季，落葉掉在棋盤上，二人對弈的嬉笑怒罵。　　李昊搖晃了一下酒葫蘆，裡面還剩一口，他仰頭飲下，輕輕說了一聲，林叔，乾杯。　　隨後，他收起酒葫蘆，轉身拎著斬妖刀，走向了外面的樹林。　　在這座延綿百里的山脈中，還有數以萬計的妖物，僅僅是周圍，就聚集了數萬之多。　　嗖！　　李昊的身影站在一處樹梢的葉子上，神魂從顱頂衝出，駕馭斬妖刀，穿梭到綠海樹林中，掃蕩四方。　　一頭頭匍匐或沉睡，或覓食，或是嬉戲的各種族妖物，盡數被一道烏光劃過，斬去了生命。　　烏光在山脈間如飛針般穿梭，洞穿一隻只妖物的身軀，這些妖物察覺到兇險，驚慌地四處逃竄，但烏光的速度更快。　　若是尋常十五里境，未必能如此輕鬆斬殺，但李昊的御物範圍跟速度，是尋常十五里境的數倍，而且他還沒有動用特殊手段。　　聚集在這山腳下的數萬妖物，驚駭欲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本能地奔騰逃竄，還有的則衝向山頂，想詢問大王發生何事，但還未上山就被斬下腦袋。　　整座山峰都在劇烈震動，宛如地震。　　四散而逃的妖物，才逃出十餘里外，就被全部斬殺擊斃。　　鮮血染紅了灌木，也染紅了大地，如涓涓河流，順著大地的皺紋，流向地勢低窪處，匯聚成這條山脈的血淚！　　神魂歸體，烏光也落入手裡。　　李昊看了一眼。　　斬妖數萬，刀鋒已卷。　　若非神魂覆蓋，這柄刀早已折斷，也難以貫穿某些肉身堅厚的妖物身軀。　　他沒有就此停下，而是手裡拎著卷鋒的烏刀，朝遠處數十里外掠去，那裡還有一些妖物，沒能察覺到這裡的情況，仍在自己的巢穴附近遊蕩。　　既然來了。　　那就除盡吧。　　……　　……　　“果然有妖物聚集！”　　黑風山脈的高空中，一道金光極其隱晦地飛掠在雲霧中，正是宋月瑤的神魂。　　她自身則在山脈外面沿途潛行，神魂騰空，巡查整座山脈的情況。　　一路上，她已經看到不少妖物的蹤影。　　在離城較近的這頭山脈，還只是偶見妖物，且妖氣稀薄，只是剛剛成精的小妖，不足為懼，一些手持箭弩的獵戶，興許都能將小妖嚇退。　　但隨著深入，卻看到大片氤氳的妖氣籠罩山林，數量越來越多。　　“越城守沒說錯，這裡的確有妖物聚集，而且非常明顯！”　　宋月瑤眉頭緊皺：“但為什麼，情況確鑿，越城守還沒自信如實稟報，請夏家來援助呢？”　　她想不明白，難道越城守不害怕這些妖物暴起襲城嗎？　　還是說夏家不願前來，彼此有過節？　　但蒼羽城若失守，百姓傷亡慘重，越城守跟夏家都將被問罪。　　她想不明白，感覺這裡面情況有些複雜。　　此刻，隨著不斷深入，沒過多久，她就來到了黑風山脈深處。　　沿途遇見的頂多是繼魂境的妖物巡山，被她輕易躲過，沒有暴露。　　忽然，眼前的山林中，飄蕩來一陣陣的腥風。　　宋月瑤臉色微變，腳步停下，用神魂向前小心探查。　　很快，她便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山林間竟血流成河，幾乎所有水源處，都被鮮血染紅，附近倒著妖物的屍體。　　宋月瑤怔了怔，本以為這股腥風是妖物逮捕殘害的人族所致，沒想到竟是妖物自身的血！　　她面色驚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猶豫了下，她讓神魂小心翼翼潛伏前行，很快，她來到一些妖物屍體附近，快速檢查了下，便發現都是新留下的傷口，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　　有人在斬妖！　　宋月瑤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心頭震動，莫非是鎮妖司的另一位巡撫使？　　蒼羽城的鎮妖司只有一位巡撫使，神遊境，跟越城守一同守護這座臨近邊境的城池。　　而她屬於空降兵，臨時的，職務不會長久掛在蒼羽城裡。　　驚疑中，宋月瑤讓神魂在前面探路，若是能遇到對方，倒是能彼此協助，看看此地情況。　　然而，隨著繼續深入，宋月瑤的臉色卻越來越震撼。　　沿途都是妖屍！　　遍地都是！　　密密麻麻，她神魂巡遊所見，至少上萬！　　這裡聚集的妖物數量密度，絕對堪稱是小規模妖潮了，但最令人震驚的卻是，這些妖物都死了！　　能夠統帥如此多妖物的，必定是大妖！　　那大妖呢？　　宋月瑤沒跟那位巡撫使交過手，但眼前看到的情況，她自問，換做自己是很難辦到的，也沒有這個勇氣。　　隨著神魂前行，她看到越來越多的妖屍，比先前還要多，其中不乏一些身軀碩大的妖物，有些身軀已經變化，有化形的跡象，赫然是接近神遊境的妖物，但無一例外，全都死了，而且傷口出奇一致，都是被鋒利之物貫穿要害。　　很快，宋月瑤來到了一處大山前。　　她依稀能看到，山頂有濃烈如雲的妖氣在醞釀！　　如此可怕的妖霧，絕對是大妖，而且從妖物顏色來看，數量還不止一頭！　　她心驚膽戰，有種想要轉身撤退的衝動，但那山腳下遍地的妖屍，以及山頭詭異的寂靜，卻讓她心底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她忍著恐懼，讓神魂悄悄騰飛，收斂氣息，朝山頭的妖雲下望去。　　這一看，她表情呆滯。　　由二十多隻大妖的屍身堆積的肉臺，佇立在山頂，碼放的整整齊齊。　　微風拂過，還能看到一些大妖凝固的眼珠，裡面殘留著死前的驚駭和恐懼。　　宋月瑤渾身僵硬，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大妖的數量比她預料的還多，但居然……全都死了！　　這些可都是神遊境的大妖啊，誰能將它們全殺了？！　　那位巡撫使？不可能，對方也只是神遊境。　　想做到這種事，就算是頂尖神遊境天驕都很難，除非是十五里境的強者！　　是夏家派來的將軍嗎？　　還是路過的某位宗門高手？　　宋月瑤回過神來，忽然注意到山頂洞窟中，有幾道身影在慢慢地走出，她仔細一看，是人族，從狼狽的模樣來看，似乎是倖存者。　　她迅速動身衝上山頂，來到這些倖存者面前。　　“你們都是被妖物抓來的嗎？”宋月瑤看到這些倖存者，立刻開口詢問道。　　本以為這些倖存者看到她的鎮妖服，會得到安全感，誰料他們看到宋月瑤，卻都是身體一顫，哆嗦了起來，眼中露出如見妖物般的恐懼。　　“別，別抓我們！”　　“求求您，放我們走吧！”　　幾個倖存者竟崩潰般跪下，拼命磕頭大哭起來。　　宋月瑤驚愕。　　她腦子有些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過了片刻，才怒道：“你們胡說什麼，我是鎮妖巡撫使，就是來解救你們的。”　　“饒命，大人饒命啊！”　　倖存者只是不停磕頭求饒。　　宋月瑤看得無言以對，心想莫非都被妖物嚇瘋了不成？　　既然如此，她多半也問不出什麼，那位高人斬妖后卻不在此處，多半也看出這些倖存者早已瘋了。　　不過，這些大妖明顯剛死不久。　　想到此處，宋月瑤顧不得再理會幾個倖存者，迅速催動神魂，巡遊四方。　　很快，她看到一條血路，沿途都是妖屍。　　她連忙追趕過去。　　沒多久，宋月瑤剛跳上一處樹梢，就停住了。　　只見前方的一處山林空地上，竟遍地都是妖屍，全都是猿妖，似乎是個族群。　　但此刻全都被斬殺。　　鮮血匯聚在地面，而在這些妖屍中央，卻站著一個少年。　　身穿鎮妖司最普通的鎮妖使玄服，手裡握著一柄殘缺破爛的斬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