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遙 作品

第七百三十章 要你的命!(第2頁)

  那高個道士,見他一邊低低說話,嘴角還往外淌著血,料想這蘇凌實在是受傷不輕,這才稍微放大了些聲音道:“蘇長史......你被他們一陣毒打,然後跟我們關在一處軍帳之中了......”

  蘇凌的臉色這才漸漸地恢復清明,忽地咬牙切齒道:“伯寧那個混蛋,蘇凌能活著走出去,定然跟他不死不休!”

  高個道士搖頭嘆息道:“外間皆傳,蘇長史是冷血詭謀之人,更是殺人的魔頭,今日你貧道一觀,方知那當真是謠傳,蘇長史為了我等毫不相關的人,仗義執言,慘遭鞭打,卻至死不渝,罵不絕口,果真是錚錚鐵骨的漢子啊!”

  蘇凌聞言,嘆了口氣道:“唉......道長過譽了,只嘆我仍舊無法救你們出去的......身在蕭營,身不由己......諸位受苦了啊!”

  他這話出口,那些百姓皆暗自慨嘆,有人更是潸然淚下,皆道:“蘇長史大義!我等銘刻肺腑!”

  他們這一喧譁,驚動了帳外的守衛,那些守衛惡狠狠地走進來,破口大罵了一通,讓他們都老實點,誰在喧譁,直接拉出去砍了。

  軍帳又安靜了下來。

  那高個道士眼神灼灼的看著遍體鱗傷的蘇凌,神情變換,不知想著什麼,終於似做了決定,卻開口又試探道:“蘇長史方才之言,似乎頗為無奈......貧道卻有些不解了......您不是蕭元徹的心腹,他對你恩寵有加,可是今日那什麼衛尉的卻敢對你動用大刑,你叫得那麼慘,這整個蕭營都能聽得清楚,為何沒有一個人出面呢?”

  他其實不知,蘇凌的營帳中,那三個大爹,早就鬧得一佛昇天,二佛出世了,若不是郭白衣勸阻,怕是早就打將過來了,郭白衣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暫時安撫住林不浪,那吳率教又聽林不浪的話,周么也有些心思,這才沒有出去。

  蘇凌聞言,緩緩抬頭看了一眼這高個道士,似隨意問道:“道長貴姓啊?”

  高個道士先是一怔,方才道:“小道俗家姓管,名喚管道通......”

  管道通......

  這名字倒也貼切,反正都是往汙穢下三路招呼的玩意兒。

  蘇凌心中暗笑,臉上卻一番鄭重之色道:“原是管道長,失敬失敬!”

  管道通趕緊打稽首還禮。

  蘇凌長嘆一聲道:“管道長,和大多數人一樣,都被世人以訛傳訛的謠言欺騙了......蘇某盛名之下,更為盛名所累啊......”

  管道通不動聲色道:“哦,蘇長史,此言怎講?”

  蘇凌苦笑一聲道:“我如今這副模樣......還什麼長史......他蕭元徹老賊賞的芝麻小官,蘇凌不做也罷!”

  說著,看向高個道士道:“我見道長長我幾歲,若道長不嫌棄,喚我一聲蘇老弟罷!”

  那高個道士似乎有些受寵若驚,蘇凌何等身份,天下揚名的詩酒仙,才高八斗的大菜籽兒,竟要跟自己稱兄道弟,那說出去,自己豈不光耀門楣啊,管家祖墳都得冒青煙。

  管道通忙道:“好......這稱呼也顯得親切,那我便喚你為蘇老弟了。”

  蘇凌點點頭道:“既然你我兄弟相稱,我便不瞞你了......有什麼說什麼!”

  管道通點點頭道:“為兄洗耳恭聽!”

  蘇凌長嘆一聲,喚了管道兄,未曾開言早已涕淚不止,半晌方道:“管道兄,您細想想,當今亂世,世家當道,我等沒有背景,勢單力薄的普通小民,混個世道都艱難,何況依附這大晉的勢力呢?”

  他這句話,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

  他們皆是沈濟舟治下,這大晉用人講世家背景的,沈大將軍敢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因此他們對這話更是心有同感。

  “我蘇凌,不過是宛陽三河鎮蘇家村一卑微山野漁民,只是有些機緣在灞南城博得許大儒青睞,混了個赤濟之名,實在一無人脈,二無背景,獨獨一個許韶許大儒,卻還早死多時,我這處境便更加艱難啊!”

  眾人安靜地聽著,無不點頭。

  蘇凌嘆了口氣道:“蘇某雖然不肖,但自負總是有些才的,否則當年龍煌臺上,天子面前,也不可能有詩酒仙之名也!只是......有才名如何?會寫文章又如何?在這大晉,沒有世家背景,你就是一泡臭狗屎罷了!”

  說著,蘇凌眼中透出恨意道:“我殫精竭慮,為蕭元徹出謀劃策,立下的功勞,世間皆知,可是,我如今卻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長史......連那衛尉都能騎在我的頭上拉屎,我蘇凌又算什麼東西呢?”

  “說什麼蕭元徹寵臣,恩遇有加......管道兄,諸位請想,我蘇某真的在他面前得寵,自然是說一不二的存在,恐怕現在便是做個亭侯都是小的,為何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長史呢?”蘇凌似自嘲道。

  “這......”管道通一怔,眼神變換,暗暗思忖起來。

  蘇凌又恨聲道:“不就是我沒有背景,沒有家世,這才處處遭人排擠,處處為人記恨,只讓我做事,卻不給我應有的待遇......管道兄,這世間如此不公之事,豈是少了的麼?我蘇凌......也是如此境遇啊!”

  管道通聞言,心中卻是信了八九分的。

  若是蘇凌之前跟他說這樣的話,他定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可是如今蘇凌遍體鱗傷,剛才伯寧行刑的場面歷歷在目,那可是下了死手的。

  如今蘇凌跟他們一樣淪為階下囚,這些事情就發生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莫說是他,這營帳中有一個算一個,都相信了,聽著蘇凌的話,無不慨嘆搖頭。

  蘇凌怕他不全信,又道:“得不得寵的,管道兄應該最清楚,今日伯寧一頓狠打,便是明證啊!我若真是蕭元徹心腹,又被蕭元徹看重,他區區衛尉,他敢動我麼?”

  管道通至此,對蘇凌深信不疑。

  管道通心中思慮一番,刻意拿話挑撥蘇凌道:“既然如此不公......蘇老弟,就沒想過離開蕭元徹,投他處去?”

  蘇凌慘然一笑道:“投他處?怎麼投?沈濟舟我蘇凌是將他的罪苦了,否則他也不會助那些對我不利的謠言,讓渤海的百姓皆以為蘇某是個十惡不赦之徒,所以,我無法投他,荊南之地,隔著荊湘大江,我一個人無舟楫,如何安渡?益安道路難行,山多嶺險,路途遙遠,更是可望而不可及......”

  蘇凌聲音又慘了些,無奈道:“就算這些都不是問題......可是我自出世以來,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幫助蕭元徹啊......我蘇某在天下人眼中早就是與蕭元徹一體之人了,我便是離了蕭元徹......誰人敢收,誰人敢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