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遙 作品

第十三章 隱龍(第3頁)


蘇凌忽的高聲叫好道:“我是一個普通百姓,更不過十六歲,你的志向我不懂,也不不敢想,但我只知道,人活著一切都有可能,若是死了,任憑怎樣的壯志,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那男子一怔,似有所思。

蘇凌又道:“我再問你,如果你死了,你那兩個兄弟何處去尋,你說你們意氣相投,他們若有朝一日得知你死了,會不會也隨你而去,你方才說了,你們彼此生死相隨,他們又豈能獨活於世?”

那男子再次無言,緩緩低下頭去。

蘇凌緩緩又道:“我雖十六歲,卻也懂得些聖人教化,大丈夫何必拘泥一時的得失呢,何人又以一時成敗論英雄?你現下雖然敗的挺慘,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日捲土重來,猶未可知啊,你若死了,這些還有可能麼?”

蘇凌知道此人一心尋死,得下點猛藥,好歹先不讓他死啊,於是不容他說話又道:“你說你三十多歲了,正當鼎盛,何必自怨自艾,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反倒尋死了?你這是自己快活了,你心心念唸的恢復大晉江山清明,護佑天下百姓壯志又哪裡可以實現呢?”

“我一路走到這裡,餓殍遍地,難民無數,你死了,他們就都得救了?當然,我也不是讓你救他們,以你的能力也辦不到,但你一人不自救何以救天下!”蘇凌一口氣的說完這些話,偷眼朝這個男人看去。

這個男人彷如夢中忽醒,一朝得悟,眼神中的無奈一掃而空,忽的站起身來,鏘的將手中長劍還鞘,似自言自語道:“一人不自救何以救天下!”

驀地那男人朝著蘇凌就是一躬,朗聲道:“我白活三十餘年,卻不如十六歲的小兄弟通透,小兄弟一番話如針如刺,卻字字有聲,受教了!”

說罷轉身提劍,朝著傾盆大雨之中走去。

望著那重拾鬥志的人身影,蘇凌這才嘿嘿一笑,心中暗道:這次自己裝的屬實有點大了。

忽的蘇凌脫口道:“哎,你還要繼續死麼?”

雨幕之中早沒了那男人的身影,只留下一句爽朗的話:“再也不死了!我去找我的兩位兄弟去,小兄弟,我們會再見的!”

蘇凌搖搖頭,正欲轉身回去,卻見殿簷下,那兩位老者負手而立,望著蘇凌,臉上滿是讚許之色。

那俗家老者看著雨幕,對道家老者道:“道兄,你以為如何?”

道家老者打稽首道:“那個痴兒,或許真的醒悟了啊。”

蘇凌見是他倆,忙走過去見禮道:“方才一時情急,我讓兩位老先生見笑了。”

那俗家老者似乎頗為讚賞的又打量他一番,似乎想要考教他,淡淡道:“小友方才真知灼見,以十六歲的年紀,已然不凡,只是現今有些事情,我與我那道兄頗有些看不清楚,小友不妨幫著拆解拆解。”

蘇凌心中一動,看著這兩位老者的打扮氣度,心下已然覺得不似普通人,忙點了點頭道:“不知兩位老先生何事需要小子拆解?”

那俗家老者捋了捋白鬚方道:“當今天下時局,司空曹孟武奉天子以令不臣,得兗、司、京都之地,權傾朝野,已然是新貴門閥,渤海侯、大將軍袁濟舟,手握渤海州、濟州,燕州、又新並了公孫蠡的易州,袁家四世三公,勢力更是滔天,只是曹孟武與袁濟舟勢力皆在北,料想兩人必有一戰,此戰關乎天下權柄,不知小友如何看待啊。”

蘇凌心中一凜,沒想到這老者張口就要跟自己談天下大事,心中暗想,這位白鬍子老爺爺,您也太高看我了,我才十六歲的好不。這個鬼時代雖然跟自己那時的某個歷史朝代頗為相似,可畢竟不是一個時代,萬一自己說錯了可怎麼收場。

不過他轉念又是一想,管他呢,自己只管按自己的說,說錯了,也是以後他們才知道,以後他又哪裡能碰的到他們呢。

想罷,遂道:“小子以為,袁濟舟必敗,曹孟武必勝。”

俗家老者眼神灼灼的盯著他,緩緩道:“小友為何如此肯定,還用了必勝必敗啊?要知道袁濟舟的軍力十倍於曹孟武啊。”

蘇凌淡淡笑道:“世人皆知,曹孟武乃世之梟雄,用人很有章法,所統人才,人盡其用,所以政令得以暢通,打仗拼的是戰機,人盡其才,方可以最快的速度做戰時決斷,而袁濟舟,好謀無斷,為人又優柔,瞻前顧後,他身邊人才雖多,但據說,各有各的心思,不和已久,戰時各說各的理,以袁濟舟的性子,又如何能當機立斷,終是延誤戰機,落得下風,雖然軍隊眾多,但打仗豈能只靠人數呢?”

俗家老者輕捻鬍鬚,不住點頭,便是道家老者也多看了蘇凌幾眼。

“還有麼?小友大可知無不言。”俗家老者道。

蘇凌笑道:“再者,曹孟武所行策略的第一要務,乃是奉天子以令不臣,若如袁曹兩家真的開戰,他曹孟武請了天子詔,天下人心便可盡收,袁濟舟有什麼呢?他知道這是曹孟武一人的主意,也沒有辦法,只能吃個啞巴虧,但他若真的與曹孟武開戰,那是跟天子開戰啊,這可是亂臣謀反所為啊!”

那俗家老者哈哈大笑,鼓掌稱妙,隨即頗有賞識之意的看向蘇凌道:“天下人多以為,曹袁兩家,曹孟武必敗,只可笑,天下飽讀詩書者何其多也,竟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山野少年有遠見。”

蘇凌也笑道:“老先生謬讚了,我這也是胡說,說不定那袁濟舟借住兵力之眾,一舉打敗曹孟武也未可知。”

俗家老者長嘆一聲道:“我門中弟子眾多,如你這般的卻不多啊......小友你叫什麼?”

“小子名叫蘇凌。”

俗家老者抬頭看了看天,那大雨不知何時竟停了,東方也漸漸有了魚肚之色。回頭對旁邊道家老者道:“道兄,這風雨破廟,我們沒白來啊,如今雨已停了,正好早早趕路。”

道家老者也笑道:“哈哈,正是!正是!”

蘇凌見兩人要走,忙過去攙扶道:“外面剛下雨,路上溼滑,二位小心。”

那道家老者卻未讓他攙扶,當先走了出去,那俗家老者卻未客氣,只讓蘇凌攙了,緩步來到外面。

外面那小廝不知從何處出現,馬車已然備好,仍是紅燈掛在車簷處,十分顯眼。

蘇凌將俗家老者扶上車,這才轉身欲走。

忽的聽身後那俗家老者蒼蒼的聲音又響起道:“小友留步。”

蘇凌轉回身去,看著這老者正笑吟吟的站在那裡,忙走過去道:“老先生還有事麼?”

這老者從袖中拿出一塊木牌遞給他道:“小友,這個你收好了,自此之後,江湖路遠,前途漫漫,倘若你到了心中悵惘,無法開解,迷茫不前之時,可拿著它,到離憂山軒轅閣找我。”

說罷,不等蘇凌說話,上了馬車飄然而去。

蘇凌低頭看了看那塊木牌,木牌無甚華貴,材質也不是什麼名貴材質,木牌上面也沒有什麼精緻的雕刻,只在正面刻著兩個古拙的大字:離憂。

蘇凌不知道這木牌是什麼,但斷定這兩位老者身份必然不同,遂小心翼翼收了,這才回到破殿之中。

破殿之中,蘇季那些人仍在熟睡,好在是睡了,要不然聽到蘇凌與那兩位老者的談話,必然驚訝非小。

蘇凌的動作還是吵醒了杜恆,杜恆揉揉眼睛,問道:“蘇凌你出去幹嘛了?”

蘇凌嘿嘿一笑搪塞道:“救了一個人,裝了兩回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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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之上,一輛馬車飛奔,車簷上的紅燈分外惹眼。

車中,那道家老者朝著俗家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兄,可是真的動心了,這下可是下了血本啊,世人皆夢寐以求卻無緣得到的離憂木令,你卻給了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蘇凌?不後悔?”

那俗家老者一臉的得意之色道:“道兄可不要跟我搶人啊,遇到一個好苗子,不容易啊,這個蘇凌,若假以時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道家老者點點頭道:“你這老頭兒,什麼事都搶在前面,算了,你那寶貝孫女聽荷已然夠我調教的了,我不跟你搶,只是有一點,我聽他們過,他們要去青燕山,找那個張黑山,蘇凌若真的去了,失·身為賊,卻在聲名上大大的不光彩啊。”

那俗家老者卻是輕捋鬍鬚,滿臉皆是笑意,胸有成竹道:“我料他是去不成青燕山做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