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遙 作品

第九百五十四章 只知有丞相,不知有父母(第3頁)

 那唯一的一隻蠟燭,似乎已經燃燒到了最後,原本暈染的光芒,不知為何開始晃動起來,那亮度似乎在隨著最後燈芯的燃盡,而散發出它生命之中,最後的,最為耀眼的光芒。

 滿室被照了個通透。

 可是,蕭元徹坐在那裡,他的周圍一片的黑暗,光亮似乎不敢靠他太近。

 他與黑暗融為一體,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容顏。

 ............

 譚白門走出房門許久,這才緩緩抬頭看向深黑色的蒼穹,大雪飄落,剎那間遮擋了他的視線。

 他似乎如釋重負地長長嘆了口氣。

 便在這時,左側腳步響起,譚白門轉頭看去,卻是郭白衣和伯寧朝他走了過來。

 伯寧神情陰鷙,並不多言。

 郭白衣卻低低問道:“譚白門......如何啊......”

 “唉!九死一生,僥倖!僥倖!......不過祭酒大人放心......有關蘇凌蘇公子和穆顏卿的事情,譚白門皆按照之前咱們商量的說過了,蘇公子應該無礙了......”譚白門緩緩嘆了口氣道。

 郭白衣這才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啊......譚白門,丞相既然不追究你了,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譚白門慘然一笑:“丞相說過,不許我在此久留,所以譚某即刻便要離開了......天下之大,飄零而已!”

 言罷,他朝著郭白衣和伯寧一拱手,再不多言,轉身朝著大雪之中,頭也不回地走去。

 郭白衣和伯寧並未阻攔,只是看著譚白門的身影漸漸被大雪吞沒。

 不知為何,郭白衣的眼神閃動,似乎想著什麼心事......

 ............

 一夜過去。

 大雪早停,只有寒風。

 那窗子不知何時閉了,蠟燭也燃盡了最後的蠟芯,不知何時熄滅了,那久坐在窗前的白衣身影,也不知何時起身,只剩下冰冷的長椅。

 蘇凌緩緩的醒來,感覺到一陣寒意,他這才坐了起來,搖了搖有些昏沉的頭顱。

 濃重的寒意,讓他很快地清醒了不少。

 他低頭看去,放在塌下的兩個炭火盆,裡面的炭火早已經熄滅,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熱氣。

 怪不得那麼冷呢。

 他緩緩走下榻來,抬頭間,卻見郭白衣正站在門前,神色平靜的看著他,似乎精神還不錯。

 “蘇凌......可休息的好麼?”郭白衣一笑,淡淡問道。

 “這一覺,倒也解了些乏......白衣大哥,您休息的如何啊......”蘇凌趕緊拱手問道。

 “還好......只比你早醒了一陣......”郭白衣淡淡笑道。

 其實,他哪裡是早醒,而是一夜無眠,就那樣坐在窗前看了一夜的悽風寒雪。

 “蘇凌啊,既然醒來,就去洗漱......想必等不了多久,便會有送早膳的兵卒前來,咱們還要抓緊吃了,去見主公,今日便要下了元始峰,去天門關跟大軍匯合呢......今日事情很多......還要勞心......”郭白衣道。

 蘇凌點頭,開始洗漱。

 洗漱剛閉,便有軍卒提了飯食前來,放下之後,交待了讓他們用完飯食後,就到問道廂房去,丞相要召集議事。

 蘇凌和郭白衣點頭,軍卒便轉身去了。

 蘇凌看去,見桌上擺了兩碗白粥,兩碟鹹菜,還有兩張粟米餅子。那白粥還微微的冒著熱氣。

 蘇凌卻是餓了,招呼著郭白衣前來吃飯。兩人坐下,蘇凌拿了一張餅子吃了起來,邊吃邊夾了鹹菜,放到白粥之中,就著吃。

 郭白衣卻是淡淡的笑著,看著狼吞虎嚥的蘇凌,卻並不動箸。

 蘇凌吃了一陣,見郭白衣一直沒吃,這才道:“白衣大哥......早飯還是要吃的......你身體虛弱,怎樣也要吃一點的好......”

 “不餓......蘇凌啊,我看你餓壞了吧......多吃些,若是吃得下,將這些都吃完最好......今日行軍,山中大雪,道路難行,還不知道幾時才能回到天門關呢......多吃一些,以免餓肚子......”

 說著,將桌上的另一碗白粥和另一張粟米餅推到了蘇凌的面前。

 蘇凌嘆了一口氣,他眼見著,郭白衣自大軍出征以來,日漸的消瘦,如今更是消瘦得緊,心中心疼,可是他也明白,郭白衣病勢纏綿,自然是吃不下的。

 蘇凌沒有執意相勸,點了點頭,繼續吃著早飯。

 他將兩碗白粥都喝下,又吃了一些鹹菜,並未動另一張粟米餅,然後抬頭朝郭白衣一笑道:“白衣大哥......咱們去見丞相吧......”

 郭白衣點了點頭道:“吃飽了?......若是沒有,再吃些......不著急......”

 蘇凌搖了搖頭道:“飽了......咱們這就走吧!”

 郭白衣點了點頭,看著蘇凌,正色道:“昨夜我們商量的事情......蘇凌,你決定了麼,不會更改了吧......”

 蘇凌點了點頭道:“蘇凌也明白,若是都救,那絕對是痴心妄想......沒有辦法,只能棄小顧大了......至於名聲麼,隨便吧,小子只要問心無愧就好!”

 郭白衣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既如此.....咱們一道,這就走!......”

 房門推開,冷風如刀,積雪深深。

 蘇凌攙扶著郭白衣,踏步而出,朝著問道廂房而去。

 身後,一串或深或淺的腳印,留在皚皚的白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