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狀告蘇瑤
慕子期衣衫浸血,衣角映著星星點點的斑駁紅暈。
他神情冷峻,雙腿夾住馬背,一點下來的意思都沒有,骨節分明的手指輕鬆勒住韁繩,徑自騎馬去了皇宮。
範公公落在馬後,笑意未褪,頭顱微低,背脊彎曲,跟了上去。
一大群太監跟隨其後,足足有十幾來人迎接,如潮水般退去。
京城,天子腳下,京府繁華,南商北賈行走於此,行商遍地,挑著扁擔叫賣,這裡面積極大,百萬人口匯聚,更有東南西北十八坊,七十二街。
貫穿整個京城的江河兩岸的街坊林立,大街上各式成衣珠寶店,不乏酒樓當鋪、如意賭坊,繁盛得像是一卷盛世浮繪。
百姓臉上帶著幸福滿足的笑容,和邊疆屍山遍野、血流成河的戰場完全不同,成了兩個極端。
邊疆百姓流離失所,衣不蔽體,食物匱乏,不少人靠著挖草根、吃觀音土來填飽肚子。
慕子期神色晦暗,騎馬而過,一聲不吭,他目光幽深,始終注視著前方。
直到他抵達皇宮,下了馬,疾步走向殿前,見了天子。
天子位於高座,伏於桌案,他容顏年輕,嘴唇削薄,與慕子期有四分相似,他的鼻樑更大些,鼻頭多肉,微微向下勾,是標準的鷹鉤鼻。
天子聽到範公公尖聲傳報,抬起頭,目光陰鷙。
他比慕子期大了八歲,是慕子期同父同母的胞兄,也是繼承皇位好幾年的天子。
天子瞧見他來,起身親自上前迎接,“小七,你這些天去哪兒了?”
“母后最近在安排你的選妃大典,召見你進宮,發現你不在京城,大發雷霆。她說,今年選妃大典報名的適齡女子在十六歲到二十歲之間,讓你今年一定娶個王妃回門。”
慕子期神情淡淡,薄唇輕輕吐出兩個字,“不娶。”
天子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小七,別任性,你這麼大了,是時候娶個皇子妃進門管理七皇府,別一天讓你那些屬下在京城騷擾民女了。”
慕子期冷淡道:“皇兄,我選皇子妃,肯定要選與我心意相合的女子。母后非要開展選妃大典,到時候一個都選不上,那些貴女官女失了面子,別又怪在我頭上。”
天子嘆息一聲,坐回了自已的高位,他一想到這些事就頭疼,揮了揮手,“你走吧,邊疆那邊戰事吃緊,回邊疆躲躲,母后這邊我為你撐一段時間。”
慕子期沒動,他目光灼灼,似在黑夜中閃爍,語氣不明,“皇兄,京城有人刺殺我,你知道這件事嗎?”
天子聽聞此事,噌地一聲站了起來,一掌拍翻了桌子,眉頭擰成一團。
“你說有人刺殺你?”
……
蘇瑤在家中待了幾日,每日在水稻田之中游走,一邊觀察一邊記錄。
完全沒有關注清平縣,自然不知道清平縣新知縣上任的事。
幾日過去,清平縣已經被攪得一團糟。
誰也沒料到這個新來的知縣是個硬茬子,軟硬不吃,以清官的身份開始重翻舊案,為民伸冤,看起來弱不禁風,實際上鐵腕手段,雷厲風行,短短時間就抓了十幾人關進牢房。
迎接鄔旭生的師爺幾天內不知站了多少次公堂,差點把舊日的案簿翻爛。
眾目睽睽,面對以往同他交好者憤怒的眼光,師爺屬實無能為力。
新來的知縣是從京城調過來的,誰知道是不是背後有人,後臺極硬,像上次待在蘇家村的貴人,竟然把錦衣衛大人請了過來,手起刀落,滾滾人頭落地。
有了前車之鑑,大多數人怕自已沒命,不敢狡辯,老實認罪,被關押進牢房之餘,捂著自已脖頸,慶幸自已的腦袋還在。
與此同時,那些前來迎接的富商本想著巴結鄔旭生,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是促成了壞印象。
巴結不成,差點被鄔旭生查了個底朝天,就連褲衩子是什麼顏色都被他知道。
梁少孝最先被關押進大牢,連忙讓接送自已來的馬伕去找自家表弟把自已保釋出來。
他已經說過多少次,自已不是水匪偽裝進來的人,面對知縣的懷疑,完全沒辦法證實自已!
好巧不巧,梁少孝這次來得匆忙,沒帶上自已是梁家人的身份令牌,無奈只得牢底坐穿的,等樑子安來接自已出去。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不少百姓有冤申冤,倒是沒人關注蘇瑤,繼續傳蘇瑤的壞話。
偏偏有人把蘇瑤告上了衙門,說是蘇記食肆吃死了人。
當屍體抬上衙門大堂,腐爛的屍臭味傳入鼻尖,不少人捂著口鼻,面露噁心。
衙門杵作是個老太爺,臉上密密麻麻的老年斑,身子骨異常健朗,在掀開白布之後,仔細觀察了死者的全身上下,包括神情、眼瞼、口鼻等處。
老杵作檢查完之後,上前一步,說出自已的結論,“報告縣令,這人確實是被毒死的。嘴唇烏紫,舌苔發白,喉嚨處水腫,體表潰瘍,此人死了應該有好幾日。”
鄔旭生坐在上面,頭戴烏帽,身穿官服,和最開始出現在清平縣的形象完全不一樣,像變了個人似的,神情嚴肅,嘴角下撇。
他頭頂的黑色牌匾上雕刻著四個大字——明鏡高懸。
“此事細說,告訴本官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鄔旭生極為珍惜地把慕國刑法擺在案桌上,隨後重重用驚木堂拍桌,“讓原告說話!”
他又吩咐衙役,“去把蘇記食肆的掌櫃的叫過來,對簿公堂,問問此事究竟是知情還是不知情!”
衙役得令,帶著好幾位人手走了,前往蘇記食肆逮捕。
跪在地上的原告是個中年男子,八字眉,蒜頭鼻,一臉苦相,他哭天搶地,“老爺,青天大老爺啊,求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我這娘子跟了我十幾年,生育了好幾個孩子,如今老六才三歲就沒了娘,這蘇記食肆的掌櫃怎麼忍心下毒害死我娘子啊!”
“事情發生在幾日前,蘇記食肆剛開業打折,菜品通通半價,我和娘子貪圖便宜,就進了食肆吃飯,哪知吃了之後,回去睡了一宿,再醒來屍體已經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