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八拜之交

就如同自己的經歷一般，咪咕嘎嘎覺得這隻小羊羔，和自己的命運一樣。

命運多舛，時運不濟。

那隻小青羊終究還是沒能捱過來，它的身體已經冰冷堅硬。

咪咕嘎嘎看著張夢縈：“紅娘，把、把它埋了吧。”

女人總喜歡多愁善感，咪咕嘎嘎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一頓烤羊羔，就這麼沒了呢。

他不甘心的刨了個坑，把那個小青羊放了進去。

小青羊落入土坑的那一刻，張夢縈突然感覺這畫面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她在那裡見過。

這畫面刻骨銘心，偏偏她就是記不起來。

突然張夢縈抱著頭蹲了下來，咪咕嘎嘎大驚：“怎麼，頭又疼了麼？”

張夢縈伸出手阻止著他，突然眼前一幕幕影片似的片段浮現出來。

迷霧中，她看到一個少年坐在城外抱著一個少女。那座城和會州城很像，不過卻殘破的多。

然後她又看到無數的兵馬，旌旗招展，將士們枕戈待旦士氣高漲。

然後從城牆上扔過來一個黑黝黝的東西，緊接著眼前一黑。

“我帶你回家！”咪咕嘎嘎抱起蹲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張夢縈：“紅娘你別怕，咱們回家。”

“轟隆隆！”這時候天空響起了一個炸雷。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渾身一震，緊接著後背劇痛，然後她又看到一個少年保住了自己。

“星雲哥哥，等等我！”

“你到哪兒我就打哪兒，你發配我也跟你一起發配。”

猛地張夢縈睜開眼，她發現自己回到了木屋。

咪咕嘎嘎端著一碗羊奶走了進來，欣喜的道：“紅娘，你醒了？”

咪咕嘎嘎將將羊奶送到她嘴邊：“來，喝了它，喝了你頭就不疼了。”

張夢縈猛地翻身而起，動作過於猛烈，以至於將那碗羊奶都打翻了。然後她急匆匆的奔出木屋，去羊圈將棗紅馬牽了出來。

咪咕嘎嘎抱著碗跟了出來：“紅娘，你要去哪兒？”

張夢縈不答，她翻身上馬，馬鞭急揮，一路絕塵而去。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咪咕嘎嘎一人。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單和寂寞，除了羊圈裡的羊羔們的咩咩聲，才能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生息。

張夢縈縱馬疾馳，她一路飛奔，火紅的衣服就像是一朵紅雲，驚了路邊的飛鳥，驚了趕路的人群。

張夢縈一路奔馳，趙盼盼她來到了會州城南門外。

她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因為她記起來了，她什麼都記起來了。

她來到那做土堆前，蹲下身，那是一座修繕完好的墳墓。甚至，青石墓碑都是新刻的。

墓碑上刻著’愛妻張夢縈之墓’，下面一行小字：夫君孫星雲謹立。

沒錯，雖然沒有娶過門，可是孫星雲已經把張夢縈當成了孫家人。甚至，孫家祖祠牌位裡都有張夢縈的名字。

那趙盼盼怎麼辦，我國古代流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也就是隻有一個妻子，餘下的都是妾室。

其實還有一種，古代三妻四妾是指三個妻子，剩下的才是妾。《莊子》曾記載“靈公有妻三人，同濫而浴”。

從張家山漢墓中出土的漢簡中得知，漢人除了嫡妻還有偏妻、御婢等，也就是說從西漢開始，男性就已經可以三妻四妾了。

春秋時期，齊國君主就立誰為後這一問題猶豫不決，在他的心目中其實一共有著三個人選，對於這三個人，到底選擇讓哪一個當皇后，並沒有一個統一的意見，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這三名女子共同做了皇后。

孫星雲就特立獨行，因顧及皇家臉面，趙盼盼是正妻，張夢縈卻是平妻。平妻地位略低，但是一樣可以入祖祠的。

這些都不重要，張夢縈壓根就不在乎什麼名分。她在乎的是孫星雲竟然娶了她，這讓她喜極而泣，他居然在墓碑上寫了愛妻。

“轟隆隆！”雷聲夾雜著暴雨傾盆而下，張夢縈淋成了落湯雞，她卻笑的很開心。

她不再害怕打雷，因為她什麼都記起來了，她不再為想不起自己的記憶而頭痛。

一把油紙傘，遮在了她的頭上。張夢縈一抬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咪咕嘎嘎也來了。

“咪咕嘎嘎，我想起來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咪咕嘎嘎笑容有些苦澀，當他知道張夢縈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其實咪咕嘎嘎早就知道了，他前些日子再次來到這裡牧羊的時候也看到了這塊石碑。他也明白紅娘原來叫張夢縈，她是別人的妻子。

他數次想告訴張夢縈，可是他害怕，害怕失去她。

張夢縈卻渾然不覺，她笑的燦爛明媚：“我要去找他，我要回東京城，我要做他的妻子！我們生生世世，再也再也永遠永遠都不分開！”

看著她開心的笑容，咪咕嘎嘎心中一動。只要她能開心，自己放手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他甚至在自責，自責沒有早點告訴她，其實他早就知道你叫張夢縈了。

“紅娘，我們回家吧。”

雨勢終於小了，回到木屋，咪咕嘎嘎燒了一大鍋熱水。還熬了一碗薑湯，然後他就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他說是要去牧羊，羊兒關了一天都餓了。

張夢縈沒在理他，她現在很開心，開心的有些自私。一個人高興的時候，往往就不會再顧及別人的感受。

張夢縈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後，咪咕嘎嘎還沒回來，這讓她有些擔心起來。

咪咕嘎嘎從來沒有回來這麼晚過，作為報答，張夢縈第一次下廚煮了飯，她在等待著咪咕嘎嘎。

終於，傍晚的時候咪咕嘎嘎笑容滿面的回來了。他的羊兒不見了，手裡提著一個袋子。

“羊兒呢？”

咪咕嘎嘎笑了笑：“賣了。”

“賣了？”張夢縈大驚。

“你找到了自己的根，你要走，得帶些盤纏吧。我沒有錢，只好吧羊兒賣了，這樣你就可以回東京，和你的官人相聚了。”

看著孑然一身的咪咕嘎嘎，張夢縈心中感動，她似乎已經明白了咪咕嘎嘎的心意。

“咪咕嘎嘎，謝謝你！”

“謝啥，你走了也好。我也不想在這兒呆了，我想回城。”咪咕嘎嘎儘量顯得輕鬆，只是笑的有些苦澀。

張夢縈眉頭微微一皺：“回城，回會州城麼？”

咪咕嘎嘎點點頭：“我突然想明白了，我的未婚妻死了，我逃出了城來到這裡安了家。可這裡不該是我呆的地方，要活著，人總得忘掉過去，我還是決定回城。現在的會州城已經是咱們大宋的了，我到城裡謀一份差事，餓不死我。”

對於咪咕嘎嘎，張夢縈虧欠良多。她沉聲道：“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咱們進屋吧。”

咪咕嘎嘎卻不肯進去，他拉起張夢縈的手對著門前跪下：“張夢縈，你我結為兄妹吧。我咪咕嘎嘎，願意做你大哥！”

世界上有一種感情，叫做無私付出。咪咕嘎嘎怕張夢縈內疚，故意說出結為兄妹的話來。他不想讓張夢縈帶著內疚離開，而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他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果然張夢縈大喜，她跟著跪了下來：“好啊，以後我就叫你咪咕哥哥。”

兩個同樣歷經磨難的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兩個人，勝似親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