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這就是被包養的感覺嗎…”
成為崇高……
岑冬生順著女人的目光,望向落地窗外,城市盡頭的一輪巨日冉冉,橙紅耀眼,正在朝著人間播撒萬丈光芒。
他下意識眯起了眼睛。
這話是什麼意思?
“啊,有點聽不懂吧?”
安知真一手托腮,姿態閒散,面帶微笑。
“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美學中審美範疇的一種。讓人受到震撼,感到莊嚴,感到敬畏,感到崇拜……這就是‘崇高’。”
“還是一樣,有點抽象和難懂。”
“這麼說吧,冬生,如果我問你,你是喜歡人類還是討厭人類,必須要從這兩個裡面選一個的話,你的第一反應會是哪邊?”
岑冬生默然思索,他覺得自己得不出答案。
這世上,有他喜歡,欣賞,尊敬的人,自然亦會有討厭,鄙夷,仇恨的人。
他的情感指向只能是具體的人,或者起碼是具有部分相同特徵的群體和團體——
而“人類”這個詞,實在太過虛無縹緲,太過龐大,大到了毫無意義的程度。
安知真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他的答案。
她並不在意,笑著繼續道:
“若是有人問我,我可以肯定地回答,我喜歡人類。”
“這個世界上生活著的人們,就像花圃中多姿多彩的花朵。儘管脆弱,但當它們盛開的時候,總有與眾不同的美好和燦爛;它們向陽生長,努力活下去的衝動,叫人看了感動。”
“我還以為你在成為咒禁師後會討厭人類。”
岑冬生嘆了口氣。
“我有時候就覺得挺討厭的,畢竟打交道的人中常常出現自以為是、肆意妄為的混蛋,或者性格扭曲的瘋子。就比如我們最近遇到過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哈哈,姐姐我的想法不會因為這些人動搖啦。”
安知真笑呵呵地回答。
“況且,處理掉害蟲和雜草,才能讓花卉生長得更繁榮。一個受到精心照顧、真正發展健康的花圃,是會讓那些美麗的花朵得到更多生存空間的。”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知真姐是把自己當做這個世界的園丁了嗎?”
“不,我是太陽。”
真是……毫不猶豫。
“……”
荒謬到可笑的回答。但從知真姐口中說出來,不知為何竟一點兒都不覺得出人意料,他忍不住苦笑。
“抱歉呢,冬生,總覺得我又說了些奇怪的話,如果讓你對我產生了奇怪的印象,還請諒解。”
安知真小聲嘟囔著。
“在你面前,我好像很難掩飾自己的想法。”
“……不,多虧你的解釋。知真姐。”岑冬生嘆了口氣,“我好像有點……有點懂你了。”
關於之前的那個疑問、關於他心目中溫柔的知真姐、關於記憶中那個理性冷酷的統治者……
種種複雜多變的形象,開始漸漸重合成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似乎終於明白了一點。
安知真一直沒有變,變的人是自己。
“誒,真的?”安知真眼眸發亮,“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冬生是能理解我的人呢。”
“總之,知真姐剛剛是在述說自己的理想吧?”
岑冬生抓了抓頭髮,試探性地回答。
“雖然說得很模糊,但我已經隱約有點猜測了,那恐怕是個很遠大、很厲害的夢想。”
“是啊,大到如果說出來,會讓人覺得我腦子有病的程度。”
沒事,剛才那些話本身就挺有病的,他心想。
況且,岑冬生早就知道,安知真是個腦子有病的人——
她很聰明,很強大,但這和“腦子有病”不衝突。
抵達祖之境界的咒禁師,都是些執念深重的狂人,他們的個性異於常人,最可怕的是他們還往往擁有能實現自己夢想的恐怖力量與驚人的執行力。
在岑冬生這樣的普通人眼中,每個“祖”都稱得上癲狂。
相較而言,哲人王的理想,至少對於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們來說,還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那,冬生,該輪到你了吧?”
“嗯?”
“當然是你的夢想啦。”安知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的胸口,“現在不是我們倆的交心環節嗎?”